姐,姐夫。”
“斌子啊,这里来坐。”
陈怡歆本来想起床去跟小舅舅打个招呼,但还没等她慢腾腾的坐起来,陈爸爸就已经很直接的开门见山了。
“斌子,我叫你过来的目的你知道吧。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
刘斌干巴巴的笑了一声,顿了一会儿才开口。
“姐夫,我在四监狱那边认识了个人,他跟我说,我出来要是找不到工作,就借点钱去跟他一哥们儿学做生意。”
“什么生意?”
“外贸。就是把我们这里的东西拿去国外卖,再把国外的东西捣腾进来卖,赚个差价。”
听上去挺能赚的样子,但陈怡歆多了个心眼儿,觉得这事儿透着一点蹊跷。九五年的时候,国企改制进入高峰,那时候外贸生意也是相当火热的,可这得有门路有资金。就自家给的那一万五千块,从南边捣腾衣服过来北边卖一下还成,想要做外贸,砸进去连水花儿都看不到一个。
当然,也有可能是小舅舅那狱友没想到小舅舅根本就凑不到多少钱,人家就是愿意带他挣钱,拿着这一万五也觉得为难吧。
听着小舅舅给自己老爸画大饼,妈妈还在旁边敲边鼓,陈怡歆的头又疼了。难怪上辈子爸妈要离婚,这一听就不怎么靠谱的事儿,别说古板守旧的爸爸了,就是她都看不到成功的希望。
“小舅舅。”
觉得自己不能再等,陈怡歆在她爸濒临发火的前一刻,打断了小舅舅的话。
“诶,歆歆啊。”
看着撩开布帘蹒跚出来的外甥女,刘斌想都不想就赶紧过去把小姑娘抱起来,两三步放到凳子上,“是舅舅声音太大吵着你了吧。来,舅舅给你买了两个桃儿。”
桃子洗得干干净净的,上面的细毛都搓掉了。
陈怡歆接过桃子啃了一口。
“好甜,舅舅选的桃子比妈妈选的好吃。”
“那可不,连你姥姥都说我买的水果比别人买的好吃。”
陈怡歆小舅舅这时候才二十七八,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大小伙子,短短的寸头才能稍微透出他刚出狱的身份。
“我刚才听舅舅说了好多,但是有一点没怎么明白。舅舅你们做生意肯定要打点上下关系,还要选货源,通关找人什么的,就咱家那一万五能干啥?”
刘斌怔了一下,脸上浮起一个略尴尬的笑容:“是不能干啥,这不是彪哥想要照顾我嘛……”
“舅舅,其实你想做生意我爸妈都挺赞成的,但是就你这所谓的外贸,我们真不看好。”
听到外甥女的话,刘斌情绪低落下去,垂下了头。
“舅舅,我前两天听到有人说西郊红星镇那边有个型钢厂要转卖,要价不高,就一条生产线连带厂房。我寻思着,你能说会道,我爸又有技术,要不你们商量看看,凑点钱,先把那厂子盘下来,然后找银行抵押贷款购买原材料,自己开厂行不?”
“你说什么胡话!”
陈爸横眉怒眼,“你以为开厂子跟办家家似的,有个地方就能干了?”
陈怡歆想说自己太明白了,但转头一想,现在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中学生,就算说破天去,老爸也不会信自己的。但是这条信息是她记得的为数不多的赚钱渠道之一。还是她毕业到车间实习的时候,听车间主任聊天的时候才知道的。
她那个牛皮哄哄的车间主任一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在九六年的时候没有跟同事一起盘下那个型钢厂。后来那个厂子虽然赚的不多,但是搬迁赔偿就赚了差不多上千万,啥都回来了。
当时车间主任说过,那个小破厂九五年就在找人接手,直到九六年春节后才卖给了他同事。那会儿他同事钱不够,想要拉他一起,他怕亏本没敢接手,结果错失了一千万。
别看陈怡歆小舅舅说得天花乱坠的,但实际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听到外甥女这个很接地气的建议后,他眼睛一亮,极其心动。可转头看到自己姐夫那张黑脸,又有些怂了。
下午陈爸还要上班,嘱咐女儿好好呆着别乱跑后,他换了工作服去了厂里。家里留下老婆小舅子做最后决定。
“歆歆,你跟舅舅好好说说,这消息真的还是假的?”
看到姐夫走了,刘斌凑近了陈怡歆,低声请教。
“是真的。我们班上有个同学的姨爹就在红星镇,他们那边除了有几个厂房要转让外,听说还能找关系租一大块地修建什么仓储。租期是五十年,就是租金有点贵,一年五千,一次性付清。”
租地的信息她是从后来的报道里面知道的,那些什么高新区的地盘,最初就是这么划出去的,后期转让土地可养肥了不少人。她没去肖想过这个,毕竟他们家连掏两万块买福利房都伤筋动骨,到哪里去找二十万啊?
这要是重生再早两年,她还能去买股票起家,现在么,股市虽然还能赚一点,可垂手捞金是办不到了。想一想,当股市神话破灭后,崛起的可是十年不衰的房地产行业,她得多傻才能不去啃一口蛋糕。
“那,盘下那个厂要多少钱?”
陈怡歆奇怪的看了眼小舅舅:“我怎么可能知道?小舅舅要是有兴趣,还不如直接去打听一下。我姥爷当年也是做机械的,你多少也知道怎么分辨吧。”
刘斌坐了一会儿,又拉着姐姐出去聊了两句,最后匆匆的走了。
等弟弟一离开,陈妈妈就开始数落女儿。
“妈。”
陈怡歆无奈的叫了一声,“我知道你是想拉拔舅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也有家庭,老公孩子不要你管,公婆姑子那边呢?你明知道我奶奶对你有意见,你这不是自己拿着把柄往人手里塞?”
陈妈妈没有读过太多书,初中还没毕业就顶了她姥姥的班,前两年他们厂子破产,妈妈下岗在家,就靠打点零工挣钱,为了这事儿她奶没少讽刺她妈妈是靠自己儿子养活的。
“妈,你有没有想过做点什么?”
陈怡歆深觉她妈就是在家闲的,给她多找点事情做就没这么折腾了,不管挣多挣少,至少她奶没资格叫嚷着妈妈是吃闲饭的。
“我,我还能做什么?”
陈妈妈心里也苦,只是她一没文化二没技术,想要去给私人老板干活人家都不乐意请她,除了当保姆就只能做清洁工,可家里还有三口人要照顾,她也是愁得夜不能寐,心里有股窝囊火气憋着散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