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知为何,云莺总感觉,他此刻就像是一座在压抑着自己情绪的火山一样,不知何时就会爆发。
这样的二爷,让云莺非常害怕。
二爷说,“我说让你过来伺候笔墨,怎么我还用不起你了?”
这话更阴阳怪气了。
再加上之前在门口听到的画,云莺下了决断:二爷今天气不顺!
也不知道是谁惹了他!
那她可得乖乖的,千万别惹得二爷发火,当了二爷的出气筒。
云莺再不敢叽叽歪歪,麻溜的上前几步,走到桌旁磨起墨来。
二爷见她还算乖觉,垂首下来继续写文书,倒也没有再说她什么,这让云莺由衷的松了口气。
书房内安静极了,云莺不由的就看向二爷。
二爷侧脸线条分明,鼻梁骨挺直优越。他薄唇紧抿,下颌的弧度锋利。
云莺又看向二爷手中写着的东西。
那竟是一份任免文书。
被任命的当事人可不正是刘松云,也就是刚才她还想过的秀才公老爷。
秀才公老爷确定要当县丞了,这也是喜事一桩,今天回去就给秀才公老爷加菜。
云莺想七想八的同时,又看到二爷写完了这张文书,继续写下一张。
下一张却是任命楼永淳为主簿。
楼永淳是谁且不说,但是这主簿么,如今的主簿不是还没下台?
突然想起现如今的李主簿,云莺忍不住问道:“二爷,您准备什么时候处置李主簿?”
话说回来,二爷让她过来研磨,也没避讳她他写着的东西,那她看上一两眼,应该没问题吧?
云莺后知后觉想到了这个问题,然后就想将方才的问话收回来。
可惜,覆水难收,说出口的也说不回来。
云莺便赶紧接了一句,“二爷,您要是觉得不方便说的话,也可以不说。”
“没什么不方便的。”
二爷顿住笔,侧首看向她,“你对他到是关心。”
这话颇有几分阴阳怪气,其中蕴含的深意,更是让云莺心乱。但她也只能装傻,只能打哈哈的说,“二爷还是别说了,这是公事,时我越矩多问了一句,我以后也不问了。”
“想问就问,我又没让你憋着。”
二爷怼了她一句,才接着道:“朝廷有规定,节日期间不审理刑事案件,以免影响过节气氛。李主簿的案子,衙门开印之后就会立即审。”
二爷自嘲的笑了一下,“衙门太穷,眼瞅着又要春耕。我还准备从李主簿身上捞一笔,最起码把种子、耕牛和农具都备齐。”
那您的想法是挺美的。
话说李主簿贪污的钱有那么多么?够您用么?
话又说回来,指不定李主簿提前察觉到危险,及时跑了,或是誓死不交代,或少交代呢?
云莺这么想着,竟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出来,然后二爷就又说了,“既然知道是他,你以为我会没让人盯着他?放心吧,人跑不了,东西也跑不了。只要人给我摁死了,一个铜板都不能少,都得给我交上来。”
云莺:“……”
说话就好好说,你这么凶狠是要闹哪样?
还偏偏对着她说。
那语气都快把她吓死了好么。
云莺左顾右盼,不看二爷了。
二爷默默看了她一会儿,又继续写别的文书。
然后云莺就发现,二爷可真了不得啊。
此番他不仅换了县丞、主簿,还换了看管本县水库闸坝、负责鱼税征收、负责看管库房、负责收发公文等的七八个小吏。
几乎将县衙大换血了。
再加上之前将县衙的捕快等换了一番,监牢的看守换了一番……再换下去,这整个县衙真就成了二爷的一言堂,从里到外全都成了二爷党。
把县衙上上下下都换上自己人,二爷您是想做啥啊?
若非这只是一个不毛之地的县衙,云莺都要以为二爷高低得整一把大的。
可这真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县衙,而被二爷换掉差事那些吏员,还都被标注或收受贿赂,或欺压良民,或弄虚造价,或贪污公款……总归他们被换下来都是因为自己作死。既然自己作死,那就不能怪二爷不念旧情,要处置他们了。
二爷下笔如有神,刀刀入纸,刀刀致命。
这一幕看的云莺畅快极了,心头一片火热。
可她又忍不住想,自己注定是要“不识好歹”
的,她得罪二爷也得罪透了!若二爷拿刀转向她,不知道她的下场会不会比这些人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