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妧枝没出声,只固执地擦过他伤口四周,短暂将那些鲜血擦干净,又用纱布小心翼翼在上面缠绕了一圈。
沈寄时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不再吭腔,任由她为自己打理伤口。
她用来缠绕伤口的纱布很厚,鲜血并没有第一时间洇出,好似当真能将血止住一般。
“我知道没用。”
她垂下手,盯着他被纱布遮盖住的伤口,长睫微颤,低声道:“我不是在给你缠伤口。”
沈寄时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不是在给他缠绕伤口,她是想安慰自己,让自己不那么难过。
沈寄时莫名想到了承平二十七年的那场大雪,他单枪匹马出城追胡人,消失那几日,她不知该有多难过,难过积攒的太多,总要爆发,所以她一怒之下退了婚。
他生性愚笨,总有太多事,后知后觉,又悔不当初。
胸前的伤口于他而言就像是树干上的一截朽木,记不起来便不会疼。他将衣衫合上,一偏头,透过木窗看到坏了的秋千,于是道:“桥脉脉,我去给你修秋千吧。”
桥妧枝没什么反应,目光落在他脸上,许久不吭声。
以往她不乐意做什么,便总摆出这样的表情。
拿她没有办法。
两人对视了许久,沈寄时败下阵来,“我不去了,就在这里。”
少女这才起身,将止血药与纱布收进柜中,低声道:“等你伤好再出去。”
顿了顿,她又补充:“起码要我看不到。”
她背对着他,日光正好洒在她身上,在地上映出斜长而浅淡的影子。
于是沈寄时伸手,手掌与影子重合,融为一体。
他突然低笑,“桥脉脉,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典故?”
桥妧枝没回头,可动作却慢下来,耳朵轻轻动了一下。
“什么典故?”
沈寄时拉长声音:“金屋藏娇。”
桥妧枝:“……”
这人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娇”
的。
她没理他,在屋内点了一只香,抱着小花出了暖阁。
沈寄时抱臂侧身立在窗前,垂眸看向萧瑟庭院。
晌午日暖,桥妧枝撑着手臂在晒太阳,小花窝在她怀里,一人一猫都舒服地眯了眯眼。
沈寄时看了许久,一直看到她有所察觉,仰头望过来,方才收回目光。
黄泉没有阳光,她一定要长命百岁,他想。
此后几日,她日日为他处理伤口,即便他们都知道所做是无用功,可桥妧枝总是孜孜不倦。
似乎,他短暂的不会洇出血的伤口,能让她愉悦许久。
年后不久就是春,如今虽还在正月,春神未到,桥夫人却早早为众人添置了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