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夜风从窗口的缝隙钻入,桌上的烛火一阵疯狂的摇曳,差点没熄灭。
楚蓁微微一笑,抬手将窗户合拢,严丝合缝。
火红色的烛火映在她漆黑的瞳孔中,宛若那皎洁明亮的星光闪烁。
既然做了决定,众人就立刻行动了起来。
谢氏令小二搬了个硕大的浴桶上来,又在桶中装满了热水。
无虚道长把昨晚事先制好的药包投入热水中,细细的药粉自纱布的间隙渗出,不一会儿,一桶热水就变成了浑浊的褐色。
一股子浓郁的药香随着升腾而起的热气散出来,热腾腾的水汽氤氲在室内。
无虚道长看了看药浴的火候,又试了试水温,就使唤楚时聿把只着白色中裤的裴锦之放入浴桶之中,让他盘腿坐在其中。
之后,便把其他人都打了出去。
施针必须全神贯注,不能被打扰,谢氏深深看了浴桶中的裴锦之一眼,就退出了房间,去了隔壁的房间等。
楚时聿则在门外守着,以防闲杂人等干扰施针。
“小师嫂,贫道准备好了。”
无虚道长动作麻利地将一个长长的针包摊开,便现出一排细密的银针,足足一百零七枚,每一枚都是两寸长,银光闪闪。
楚蓁拈起一枚针,目光落在了浴桶中的裴锦之身上。
室内又加点了三盏油灯,亮如白昼,灯火轻柔地照拂在青年那轮廓分明的面庞上,脖颈、肩背上……
青年肩宽劲瘦,猿臂蜂腰,肩胛骨的弧度完美得恰到好处,肌肤被水蒸气蒸得水润细腻,让他昳丽的五官愈柔软,看来有一种病弱的美感。
脆弱得仿佛会随风化去。
无虚道长也执起了一枚银针,正色道:“那就开始吧。”
顿了顿,他有些不放心地叮咛了楚蓁一句:“便是外头天塌下了,也绝对不能停。”
楚蓁懒懒地睨了他一眼,眸底波澜不兴。
无虚道长又看了看浴桶中彷如沉睡般的裴锦之,心道:他不反对,就是他自己选择把命交到他媳妇手中。
要是他媳妇出了什么岔子,也是裴小将军自己看错了人,可不关自己的事啊。
想着,无虚道长毅然对着裴锦之头顶的百会穴下了第一针,口中念道:“一。”
第一根银针稳稳地扎入头骨,只余下一寸尖端。
“二。”
无虚道长紧接着又数了二,同时,右手又拈起了一根银针。
这一次,楚蓁动了,把她手里的针直刺入裴锦之的风府穴。
她的手法很稳,纤细的手指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紧全身之力于指腕。
看着这一针,无虚道长一下子就安心了,心中再无旁骛。
小师嫂有一手啊!
“三、四、五……”
他均匀地数着数,与楚蓁交叉下针,每一针都是稳若泰山,没有一点迟疑与停顿。
等下到第三十一针时,无虚道长的额角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甚至连呼吸都微微粗重了起来。
楚蓁却是面色如常,气息平稳。
她没有在意无虚道长,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手中的银针与浴桶中的裴锦之身上,很快就察觉裴锦之原本苍白如纸的脸渐渐泛起了些许潮红,为他清隽的脸添抹了一份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