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窗边的顾危收敛了笑意,语气复杂地轻声唤道。
楚蓁懵了。
第一反应是,裴锦之和顾危竟然是师兄弟?!
随即,她慢一拍地慢慢转过头,目光望向了身侧,一下子撞进了一道深邃幽静的视线里。
躺在榻上的白衣青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这双狭长的凤眸弧度极美,眼尾微微上翘,犹如凤尾,勾勒出几许迤逦风流。
漆黑的瞳孔清清冷冷,无波无澜,内中所蕴深不可测。
明明是他从下而上地仰视着她,气息虚弱,却让楚蓁不敢小觑,心底升起一种无所遁形之感,似乎连灵魂都被他看透了。
这是楚蓁第一次看到裴锦之睁开眼。
这双比浩瀚的星辰大海还要广袤无垠的眼眸,仿佛为这玉雕般的躯壳注入了灵魂。
眼前的青年看着不像一个叱咤沙场的武将,更像一个斯文儒雅的读书人,气度高华,温润如月,让人望之即心生好感。
楚蓁直愣愣地看了裴锦之好一会儿。
这怎么可能?!
她的第二个反应是——
再次将三根手指搭上了裴锦之的手腕,给他探脉。
指下的脉动虚浮无力,如萤火之光。
裴锦之确实快油尽灯枯了。
“我已经剧毒攻心,命不久矣了。”
裴锦之一派坦然地说道。
他的声音温润如拂过柳枝的春雨,洗尽一切尘埃,带来一种安宁的感觉。
眼神睿智、清明、沉稳。
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他送走无数同袍,送走了父兄,他自己也无数次游走于生死之间,生与死他早就看透了,也能坦然面对。
人终究免不了一死。
“……”
顾危握了握拳,动了。
他随意地挑了把太师椅坐,懒洋洋地歪在上面,坐没坐相。
“师兄,你就别吓唬嫂夫人了。”
顾危戏谑地说道。
意味深长地在“嫂夫人”
这三个字上微微加重了音量,有意调侃这对新婚夫妇。
然而,榻上躺的这个与榻边坐着的这个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连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
楚蓁心里并没有她表现得那么平静。
根据小说剧情,裴锦之就是个活死人,从未在小说中正面登场。
此前,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苏醒过来,也没把自己裴家妇的身份当一回事。
可是,裴锦之竟然醒了。
她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她是他昏迷时长信侯府硬塞给他的妻子?
尴尬的情绪在她心底一闪而过,却不曾表露出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