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紧盯着建说:“你就是个垃圾,以后再干丢人现眼的事,不要拉上我!”
雪崩来临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他今天之所以怒骂建,并非一时冲动,这是长久的挣扎,而触动的一次大爆!
自打念初中开始,大江不是没想过,要让自己变好!他也想活成父母希望的样子,活成老师喜欢的学生,活成能跟同学打成一片的人。
每当母亲含泪教育他,父亲语重心长地跟他谈心,班主任对他委以重任时,他都暗自誓要做个好学生。
可一回教室,建等人就把他带偏了,小说的诱惑,调皮捣蛋的快感,霸凌弱小的冲动,他哪儿还有心思学习?
只要自己一提看书,建就会鄙夷道:“你可拉倒吧,咱堂堂的王少爷,竟然要好好读书?这可是大新闻,你是要准备惊动全校吗?你让我们这些兄弟的面子,往哪儿放?”
是啊,他的兄弟们都不看书,他这样岂不是异类?岂不是不讲义气?他的脸面往哪儿放?
大江为此烦恼许久,苦苦挣扎,却越陷越深。以至于现在,他真成了彻头彻尾的小痞子,班主任不再搭理他,父亲再不给他好脸色,同学们对他又烦又怕!
也只有母亲没有放弃他,并时时叮嘱他,要多跟高原玩儿,多跟人家学习。曾经他是那么烦这句话,以至于跟母亲吼叫,把她气得泪流满面。
无数回忆在脑海里闪烁着,大江狠狠捶着自己的胸口:“我特么真不是东西!”
建吓得一哆嗦,随即才松了口气说:“用不着骂自己,刚才的事,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谁让咱是兄弟呢?”
大江似乎没听到这话,而是从桌洞里掏出那副球拍,扔给建说:“还给你,高原的事情,就此结束。”
反观高原,这一次真成了英雄!
他考第一,甚至考全校第一,人们都不会如此惊讶,因为他本来学习就好。
可他以那瘦削的身体,夺得了马拉松比赛的冠军,甚至还要代表学校,去市里参赛,这在班里绝对是轰动性的。
乃至班主任都受到了表彰,硬是被他的恩师,也就是如今的校长,拉到校长室里谈话。
“还在恨我是吗?”
老校长扶着厚厚的眼镜,坐在办公桌前笑着问。
“哪里有恨?!”
班主任却咬着牙,满是不服。
“既然不恨,为什么总让我下不来台?”
校长皱眉,却带着一丝愧疚道:“江斌,当年你默默无闻,却突然以全班第一的成绩,考入了县一中。这不是恨,又是什么?你一直藏着实力,就为在最后,狠狠打我的脸不是吗?”
江斌低声说:“那你也不想想,当年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当着全班人的面,说我这种榆木疙瘩,就是再努力,也考不上好高中,也不会有出息!你凭什么断定一个人的人生?”
提及往事,江斌火上心头,继续愤恨道:“你把学习资源,全集中到了那几个尖子生身上,像我们这种普通的学生,就不配被您重视吗?大家都一样交学费,一样努力,您为什么就不能一视同仁?为什么要剥夺我们的资源,补贴那几个尖子生?”
“择优培养,才有机会将少数有潜力的人,给送出农村,送入更好的高中和大学,让他们改变人生!如果资源平均,我们将失去最后的优势。这是时代的局限,也是咱们地方教育资源的局限!”
“您怎么就知道,那些普通的学生不行呢?”
江斌用力反问。
“你不要拿自己这个个例,来代表大多数!”
这是一道无解的辩题,两人都坚持着自己的理念。至于谁能胜出,就只能交给“时间”
这个伟大的裁判了。
但老校长依然欣慰地望着江斌说:“学校组织马拉松活动,你连动员会都不来开,搞得我这个校长,很没有面子!你们班不参加也就罢了,可最后,冠军和亚军,又全被你们班给夺去了。斌子,不折腾行吗?不要总藏着实力,给老师难堪。”
听到这话,本来脸色冰冷的江斌,竟然没绷住,“扑哧”
一声笑了出来:“老师,我是真没想到,高原能跑第一!我更没有藏着实力,故意让您下不来台……”
“行了!你什么德行,我比谁都清楚。”
老校长摆摆手,接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表格说:“市里的这次教师技能培训,学校推荐你过去。”
“啊?”
江斌当场傻在了原地。这样的培训,一般只有教研组的主任能参加,怎么可能会轮到他一个新晋老师的头上?
是的,老校长又动用了手里的权利。
江斌把三班,从开始的倒数第一,硬是带到了平均成绩,全年级第二。老校长紧握住这个优势,力排众议为江斌谋取了机会。
这不是以权谋私,而是他从江斌这个学生身上,看到了一种新的教育理念。这种理念,也许会失败,也许会遇到很多问题,但决不能放弃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