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据说,那十里血泊全是他流的血。他伤可见骨,面如枯槁,已经到出气多进气少的地步,连当今修仙界,医术集大成者的长老都回天乏力了。
“要死啦,要死啦,真的要死啦。”
药园子里鹦鹉学舌的声音隔老远传来。
围在医馆门外,等了一夜的众师弟师妹,顿时心中戚戚,“人之将死,其心也善。虽然沈师兄过往劣迹斑斑,但这次狩猎大会妖兽暴动,是沈师兄先一步察觉,给姜、尤二位师兄传音寻求援助,我们才得以安全无虞走出森幽林。”
“我当初竟然觉得他阴暗扭曲,怀有私心,根本就不是个好人,可一个能不顾性命救我们的人能坏到哪里去。呜——人云亦云,偏听偏信,我不应该,我太不应该了——我辜负了往日师父对我的教导,我违背了宗训,我枉为怀明宗弟子!”
一小师妹抱着她的舍友忏悔大哭。
“我希望师兄能好起来。呜呜呜——我是灵膳堂的执事,我可以给师兄做很多好吃的。三十年前师兄可喜欢灵膳堂了,有事没事都会去一去。”
医馆内,昏迷不醒的沈栖梧,此时眼皮疯狂颤动。
苍九时坐在病榻前,一直守着沈栖梧。窗柩上清新淡雅的山兰随风摇曳,他垂眸,长睫落下层浅浅的阴影,不知作何思。
突然,病榻上,金丝细软锦被中伸出一只玉瓷般白皙的手。
病弱无力,颤颤巍巍地握住苍九时。
掌心传来细细绵绵温热的痒意,骨节修长细腻好看的指尖在掌心划来又划去,像是在写什么。
苍九时抿唇,倏地攥紧。
颤动的眼皮陡然停止,沈栖梧幽幽转醒。
他半阖眼,似乎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稠密顺滑如丝缎的墨发凌乱,几乎铺满整个病榻,秾丽姣艳的面容异常惨白,脆弱不堪,流露出一种破碎的美。
他动了动,才盖到腰间的锦被摩擦着衣衫一起滑落。血迹斑驳的衣襟散开,左肩至锁骨再到整个胸膛上,三条妖兽撕裂的抓痕,触目惊心。
似乎是牵扯到了伤口,一声痛苦呻吟从毫无血色的冰唇中溢出。
择言仙君,裴云岫,姜尤韩三兄弟,都聚集在医馆。看到沈栖梧现在这模样,心底微漾。
医馆长老盯着沈栖梧的伤口,频繁地捋自己胡须,神情十分凝重,仿佛印证了医馆外众师弟师妹们“回天乏力”
的据说。
择言仙君折扇也不扇了,一边插腰间一边问医馆长老,“小七怎么样?”
裴云岫亦是询问道:“长老,他伤势如何?”
距离病榻三尺远的半透纱隔断屏风后,姜尤韩趴在屏风边缘,上中下叠着三颗脑袋,眼神关切。
姜炏焦急开口,“师父,他到底怎么了?你都诊治一夜了,沈栖梧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他捏紧手里的银针,很想来一句:不行就让我试试。但他也清楚,自己这话是多么狂妄。师父都不行,他怎么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