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茶楼主人财大气粗,一楼的大堂里都放了好几个冰盆,让外面躲热的行人进来贪了几分凉。陈柚没在大堂坐下,大堂里几十个人共享那几个冰盆,哪怕有凉意也不多。
她领着跟在后面的小孩直接上了二楼包厢,包厢里单独放着几个冰盆,来给花钱的人提供优质的服务。
李阿央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她那样家境的人从来不来这种需要花钱买才能享受的包厢。他们向来都是在大堂里享受那么一点冰盆带来的清凉,现在却沾了陈柚的光,到包厢里感受了一下金钱的快乐。
从没来过这样地盘的李阿央有些拘谨,有点左看看右看看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很快,她观察着陈柚的动作,尝试像她一样拉开凳子坐下。李阿央一脸新鲜地看东看西了几眼,又摸了摸屁股下的椅子,但很快,她收敛自己的好奇心,学着陈柚的样子端正地坐在凳子上,问:“姐姐您想知道什么?”
陈柚先推了几块碎银子到李阿央面前,随后她转头看向窗外,窗户是透明色的玻璃,陈柚坐在窗边,一转头就可以看见底下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最近洛都有什么新鲜事吗?”
陈柚很随意地问。对于这次聊天的头一个问题,她选择了这个中规中矩的问题作为开场。
“洛都的新鲜事嘛……”
李阿央拉长了话语末尾的语气,她想了想,说,“最近有群京城的少爷小姐到了洛都,说是来这边游玩;中心的酒楼前段时间关门了几天,说是转手给了别人,现在那里叫福寿楼,也是做吃食酒席的;再往前一段时间的话,住在城西的太子老师去世了,那天街上都是大官人来来去去,热闹了好久呢……”
李阿央只是一个洛都的普通居民,能记得这么多知道这么多贵人之间的事情已经是她平时都刻意留心的结果,如果再往详细的扩散,她就说不出来了。于是她很聪明的稍微换了换陈柚话语里对区域选定的范围:
“洛都最近挺宁静的,倒是外面听说挺多灾多难的,前些年就听说北面发了洪水,隔年南面也闹了洪水,北面倒是旱灾起来了。”
李阿央有些小大人似地用手撑着脑袋叹了一口气,“洛都这儿是挺安宁的,洪水不来,旱灾不侵,地震不扰,除了那些商人时不时拖家带口地来这儿避灾,其他都还好。”
“外面最近几年不是特别安生?”
陈柚忽然问。
李阿央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很认真地点头肯定了陈柚的问话:“近几年我听说了好几个地方都有灾发生,洛都这里还好,但我也碰见过好几次流民过来什么的。”
或许是感觉自己语言似乎有些没办法把自己看见的全都说出来,李阿央伸手想比划什么,但手刚举起来还没什么动作,就被她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比划地放下。
“我听说京城那里更好一些。”
李阿央又拿手撑着自己下巴,用一种有些向往的语气说:“洛都这里有时候都会碰见什么事情,因为不好做所以一直被拖着。听说京城那里有国师在,国师能让京城风调雨顺,所以比洛都舒服很多。”
国师?
陈柚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语里的重点。
大庆向来是皇帝独揽权利,这一代皇帝的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国师?最关键的是,李阿央说“国师可以让京城风调雨顺”
,这个国师听上去就不像是没有权利的样子。李阿央说出“国师”
这个词语的语气还是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明国师的存在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
陈柚忽得沉默了。
她在当天玑峰主之前多在人间行走,当上天玑峰主之后就鲜少像过去一样时不时就在人间呆个年。虽然有使人收集人间大事传过来,但陈柚很确定,她没有在上面看见有哪怕只是一条提到皇帝封了个国师。
陈柚上一次人间行走时,她去京城呆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没有迹象表明皇帝会如此突然地册封国师——她到那里时正好是碰到前一任皇帝下岗,后一任皇帝登基。陈柚在京城呆了两个月,看了看他处事能力什么的。听了两个月的传闻来传闻去,估摸着他应该有足够的能力不至于让百姓颠沛流离后,她就和来时一样悄悄地离去。
现在十几年过去,当时正是青壮年的皇帝到了现在也不过四十多岁。年轻时候的皇帝就是一个有手段的皇帝,陈氏皇族一向长寿,现在四十多岁正是人生的盛年,他会突然昏庸封个国师分散自己权利吗?
不见得。
皇帝是最霸道的一种人,权利是他们最看重的东西,只要是一个正常的有脑子的皇帝,就不会封国师分权利还任由国师造势,让市井的平民也能用艳羡的语气说出对国师所处地点的向往。
所以这件事情背后必定有原因。
陈柚抿了抿嘴,按捺住自己想立刻飞到京城里看到底是什么情况的冲动。她还记得刚才点光食铺里那个青年所说的话语。“外面不安全”
,这是在说最近的事情,最近外面不是特别太平,而刚才李阿央说的事情的时间明显不是近几年才有的,如果就这么直接贸然前往,有很大可能会出现什么差错漏洞。
人间4
陈柚是个操心的性格,同时她又是个克制沉稳的性格。刚才那有些急切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情绪只出现了片刻就被她压了下去。
大庆当代皇帝封了个国师,这件事把时间往前推,再在过去的角度推断现在,如果纯粹以逻辑的角度来讲,现在陈柚所知晓的消息是不能对这件事下定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