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那段日子里,夜卿歌依旧不朝。两人总黏在一处,那耳鬓厮磨的场景又让人不由得脸红心跳。
腊月二十二,小年前夕。夜卿歌终是恋恋不舍地将万俟龙悦送出宫去,她望着空荡的紫宸殿,心中不由落寞。
将军府,万俟泓昭见“失踪”
多日的女儿终于出现,一开始并未多言,只是暗自下定了决心。万俟龙悦见母亲没有过多言语,不免慌乱起来,哪怕是责罚打骂,都比如今场面要来得好些。而她的这种不安,很快就得到了应验。
4、奈何缘断陌路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宫中盛宴,群臣及亲眷皆至。
夜卿歌虽身在首座,可心思却全在万俟龙悦那儿。而万俟龙悦似乎有意回避夜卿歌视线,神情不安。见她如此反应,夜卿歌心忧。
正当酒酣之时,万俟泓昭突然捧着先帝圣旨跪在夜卿歌面前。
原来,当年先帝为阻断万俟龙悦与夜卿歌之间的“孽缘”
,特意下旨将右相陆清远之子陆熙尧指给万俟龙悦为夫。待万俟龙悦戍边归京后,择日完婚。而今日重提,便是想请夜卿歌做个见证。
夜卿歌看着万俟泓昭捧着的那道圣旨,手中酒杯滑落。她脑中一片空白,心中痛苦不止,但幸而她在高位,除了夜墨含,群臣皆是不知其失态模样。
夜墨含知道此举无疑是在生剜夜卿歌的心,他命宫人将圣旨取来,验明真假。
“皇姐,这确实是母皇亲笔。”
夜墨含看着圣旨上的字迹,很是为难。
夜卿歌清楚,万俟泓昭绝不会大胆到假传圣旨。可她心中仍抱着希冀,乞求这一切都是假的。但当她从夜墨含手中接过先帝圣旨,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真实实的利刃,狠狠地刺痛着她的心。
不知过去多久,夜卿歌深吸着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万俟龙悦,朕问你,你当真愿意……娶……陆熙尧为夫?”
万俟龙悦跪到万俟泓昭身旁,她看着万俟泓昭,也看着陆熙尧,唯独不敢看夜卿歌。她挣扎了许久,但想着昨天夜里,万俟泓昭在万俟家的宗祠里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向她跪下,声泪俱下地求她娶陆熙尧以保万俟家和夜家名声,她还是含泪点了头。
“臣……愿意。”
话说出口,万俟龙悦后悔不已,却也覆水难收。
夜卿歌听闻此言,心中绞痛越发的厉害起来,她只觉自己已痛到无法呼吸。
“陆熙尧,你……愿意嫁给……万俟龙悦吗?”
陆熙尧也是今日宴上初知他与万俟龙悦有婚约,甚是错愕。趁夜墨含与夜卿歌确认之时,他亦向其母陆清远求证过。原是当年先帝写下这道圣旨时,御书房中只有她们三人,今日之前再无第四人知晓。而陆熙尧也知即使他心中不愿,但先帝旨意不可违,他注定要嫁与万俟龙悦。
“熙尧……愿意。”
他看向夜卿歌,眼中却没有丝毫情愿,他多希望夜卿歌能为他拒绝这门婚事。七岁那年,他以皇女伴读的身份入宫,初见夜卿歌,就被她的温雅有礼吸引了去。他不求做什么凤君,只希望能陪在她身边,而如今,一切都不过是妄想。
“好。既有先帝圣旨,你二人又……两厢情愿,朕……便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见夜卿歌已送上祝福,其他大臣亦纷纷恭喜两家结成姻缘亲家,但除了旁观者,当局者们没有一个是发自真心地在笑。
夜卿歌兴致恹恹,悄然退出了宴堂。凛冽的寒气包裹着全身,她清醒着,也痛着。
“让朕一个人待会儿。”
退去左右,夜卿歌漫无目的地走在雪地里。
或许,这样更好。她注定无法陪伴万俟龙悦一生一世,她二人也注定无法生儿育女,而陆熙尧却可以替她做到。可一想起从此以后陪万俟龙悦立看黄昏之人不再是自己,她犹如身堕地狱,受着无尽烈火的折磨。
悲至极点,夜卿歌喉间涌上一阵腥热,衬着莹莹月光的白雪之上,深红的血液再次醒目地刺痛着她。她脑中昏沉,眼中黑暗过后,便再无知觉。
待夜卿歌清醒之时已过去了七天,正是除夕佳节。一直守在床边的夜墨含见她醒来,自然是欣喜不已。
“皇姐,你终于醒了。”
夜墨含神情激动,赶紧抹去眼泪。
“我没事。”
夜卿歌面容憔悴,声音无力,她笑得勉强,更让人心疼,“含儿,开年之后,便由你独自上朝吧。等时机成熟,再命礼部准备禅位大典。”
“皇姐,你不会有事的……”
“即便我身子无恙,又该如何再面对她。”
这个年,夜卿歌一直与病榻缠绵,紫宸殿中异常清冷。
开年后第一天早朝,当夜墨含宣布夜卿歌不再上朝的消息后,举朝震惊。诸位大臣纷纷于紫宸殿请见,却皆被夜卿歌打发了出去。就连万俟龙悦,她亦狠心拒绝。
让她进来,又能看什么呢?看自己油尽灯枯,不久于人世吗?
永安四年春
将军府大喜,红绸满院。万俟龙悦虽身着喜服,脸上却无半分喜色。
消息传至紫宸殿,夜卿歌虽知这一天早晚会到,却还是悲从中来,一度咳血昏了过去。
夜墨含不愿去见那个伤了夜卿歌心的人,却因受夜卿歌嘱托,不得不前往将军府证婚,强颜欢笑地送上祝福。
那天,将军府门庭若市,好不喜庆热闹;而紫宸殿中亦是热闹,不过,忙着的却不是宾客、新人,而是太医。
深夜,夜卿歌转醒,想着将军府正洞房花烛时,她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