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占我便宜了。”
顾言站起身来,双手牵起晚宁,用力一拉,一下把晚宁拽起,搂进怀里,带着那得了准许的肆无忌惮。
晚宁并未挣扎,她深知顾言不会伤害她,只是在头脑里搜寻着那些模模糊糊的片段,须臾之间,她记起了顾言问她的话,也记起了自己的回答。
“阿宁可愿嫁我?”
顾言瞧着她,知她记起,环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轻声问道。
窗外传来几声雀啼,悠悠扬扬荡进那客房里,似是来偷听一个喜讯。
“好啊,本小姐养你。”
归处
一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挟着那滚滚惊雷扰了侯府满园的闲漫花色,檐橼之下翻花雕兽的花板挂落亦浇得湿湿透透,可那澄空烈日似不喜这云团,催着那大风裹挟着它匆匆而去,坠金落在那珠沫透玉中,熠熠灿灿,如瑶光散落。
淳安婉在那外院厅中安了家,饮食不缺却是没人有胆子许她在府里多走半步。虽有半身武艺,却也是那娇花般的女儿,那大雨斜斜泼了半厅,她是缩在墙角里张皇又凄惨。
宴白想着外厅里还有个人,便思量着绕过去瞧一瞧,走到门外,见那点苍石的地面湿了大片,里头的女子缩在墙角坐着也不知去掩一掩这大门,心想这女子定是养尊处优而来的小姐。
他抬手招来个在那院子里扫洒落花的小厮,吩咐他把厅里收拾干净,自己走进厅里伸手扶起了那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子,“姑娘,少主不知何时才回,你在这住的辛苦,到那客栈里候着也是一样的。”
淳安婉自是拒绝,且不说她义父眼线遍布,难以躲过,就她这一出去,等那顾言回来,依之前所知所见,她怕是连那府宅大门都难以再入,“都尉大人,义父养我一场,如今要我来此,是助侯爷脱离险境的,我亦甘愿受这辛苦。”
宴白说不动她,心想顾言回来见到此般情状,怕是先要她跪下领罪,谈什么助与不助,且那苏晚晚不知去向,宴白至今亦忐忑不安,不知如何交代。
武初明从外头回来见这两人在厅中说话,甩着个四五寸酒葫芦走了过去,“你们俩小孩儿在干什么呀?”
宴白闻声回头,见是这初明大人,拱手施了礼,“大人,这女子久居于此,少主回来,怕是要怪罪。”
武初明歪着头上下瞧了瞧淳安婉,见这王潜养大的女孩儿眉目姿态尽似那雨中娇花,一副怜怜暧暧的模样,人面桃花,目含春水,心里便知自己那徒儿定不喜欢,他转而看看宴白,眉目中似有了计较,“你啊,把她接到你院里,阿言回来,你就说是你想留下的,他不会驳了你。”
宴白听了这话是慌神又羞恼,“大人,这……这不合适啊。”
“你可有心帮她?”
武初明质问般看向宴白。
宴白低着头,不得不承认,“有是有……”
“那就成了。”
武初明走到淳安婉面前,蹙着眉眯着眼,仔细瞧了瞧,“还不错,你跟着宴白去,阿言回来便不会把你赶出去。”
淳安婉听说不会被赶出去,眸生期盼,看着宴白几近先行叩谢。
武初明开的口,宴白眼下是抗拒不得,又见眼前女子似是满腔情义,央求盼望似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唯有点了点头。
“那姑娘跟我来吧,我院里还有个房间,我让于齐收拾一下,你便可住下。”
淳安婉此刻如同拿到了那免死的金牌,欣喜非常,轻巧的步子迈到宴白身边,交手屈膝,低眉叩谢。
武初明满意的点着头,打开那酒葫芦喝了一口,晃晃悠悠踱出了那厅室。
宴白的院子在顾言寝殿后面,是最靠近这侯府主位的地方。小小的院落里植了几排桂树,顾言曾吩咐他撒上那些花种,他也便随意撒了撒,于是院里的花草是四处乱开,衬着那迭石假山,倒有一番取自天然的味道。
正在院里习武的于齐见有女子进来,收起手中短剑,诧异地看着他的师父,“这是何人?师父,少主可未曾同意这生人入府。”
宴白亦是无可奈何,左右是那武初明发的施令,便期盼着自己那少主不会怪罪。
“初明大人要我把她带进来,想必也会帮我求情,你去收拾一下那空置的屋子,眼下不需你忧心。”
于齐看着淳安婉,心里觉得这姐姐美则美已,可若少主一个不喜欢,怕是连自己都要吃亏,可宴白那样说了,自己想了想,却是不好反驳,唯有默默去收拾屋子。
“这弟弟好生俊朗,是你什么人?”
淳安婉心想侯府里未有侍妾,这孩子定是外头来的才对,于是便好奇了起来。
连日的忐忑让宴白此时并没什么好心情,他愤愤说道:“你那义父施的好计策,坑扰百姓,这孩子父母皆在那山寨中染疾病故,才小小年纪求着被收留进来做个侍卫的,少主见他可怜,便留在了府里。”
淳安婉自知王潜的手段有些时候是上不得台面的,心生愧疚之余亦惊奇顾言竟也是个心软之人,觉得自己要留下大概也并非不能。
宴白先把淳安婉领到自己屋里,叫她稍坐,自己也去帮着收拾。半柱香的功夫,那小小的屋子桌椅柜子就都已擦拭干净,床榻上找来被褥整整齐齐的铺整妥当。宴白领着她进了屋,满屋清清简简,但淳安婉此时心中喜悦,觉得这定比宿在那外厅要舒服许多。
她抬头看着宴白,软语轻声说了声多谢。
宴白哪里与女子有过来往,不敢看她,“姑娘歇息吧,我去办事了。”
淳安婉颇觉有趣地望着宴白的背影,心想这男人居然也是有羞怯的时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