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刻,马车便来到了夜府。
长安夜氏是大明数一数二的世家,世代簪缨,祖上都是垂朱拖紫的,夜凭的曾祖父更是配享太庙,余荫子孙。夜氏各旁支也都发展得不错,各有各的荣光。夜氏嫡支在京城里除非是遇到皇亲宗室,否则基本不用低头。
夜家又家风极好,虽是官宦世家,但夜家出来的人一般都很清廉。夜氏人才辈出,而这代的嫡长孙夜凭更是百年里最出色的一位,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
这样的世家,最注重家风。
以至于,姜怜月刚下马车的时候,夜府的门前却一个人影儿都没有,只有两座石狮子,朱门上的铆钉、仙鹤把手以及气派的门楣可窥见世家底蕴。
她不过是府中寄人篱下的表姑娘,又干出了与外姓男子私奔的事,夜家又如何会有人在门口迎接她?
下马车不久,夜府不远处来围观的人都议论起来。
不算难听的,难听的,更难听的,不能入耳的,都有。
姜怜月却跟没听见似的,她而是望着门楣上的匾额,只觉得恍惚,不甚真切。
她只是没想到,竟会重生再来一次。
前世她一路垂死挣扎,终究还是被抓回了夜府,一路过来,她听到了太多蜚语污言。
她早已忘记了当时为什么会跟夜凭同处一车。
只知道她当时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竟惊恐万分地扑到了男人的身前。
她一个没娘家依仗,身份低微的表姑娘能寄住在夜府已是不易,这次私奔被捉弄回去,夜家如此注重名声,如何能容得下她?她不敢想,不敢想回去之后她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轻则动家法,重则将她打个半死然后丢出夜府……
没了夜家,她如何在世上生存?
光是一想想,她便吓得全身发抖。
以至于她跪在男人的脚边,竟没了尊严般不断卑微地求他,求他在夜家人面前替她说好话。
下跪,磕头,求饶,甚至无所不用极其……
在当时她的观念里,美貌给她带来了太多的便利,故而在那般绝望的困境里,她还是下意识地拿自己的皮囊和肉体来交易。
所以,前世在路上她才会疯了,竟会对夜凭这种人做出这种事!
光是想想当时在马车上她如何膝行,匍匐在他的脚边,如何褪去衣裳,又如何说一些求长兄怜惜,疼一疼她的话,姜怜月就太阳穴凸凸跳得发疼。
所以今后她在宫里每每见到一身紫色朝服的权臣夜大人,都会气得将护甲都给掰断。
夜凭在身后下车,见到她的身影,便道。
“进府先去拾掇一下,半个时辰随我去祠堂见祖母,以及各房老爷。”
故地重游,耻辱的往事一骨碌地倒出来,姜怜月想得头疼。
男人清寒的声音一出现,姜怜月更是闭上了眼。
不能再回想了,她会气得发抖……
于是听到身后男人下车的声音后,她便没什么好语气:“我知道了。”
说完,竟是连等都没等,便迈步走了。
“你!”
见她对大公子如此不客气,负雪气得脸都沉了,回头却见夜凭面容淡淡,于是竟将要到喉咙的话给咽了回去。
男人表情纹丝不动,也跟着进了府门。
夜家的门子为她开了门,姜怜月沉心静气地走进去,一路上遇到了好几个奴仆,竟是没几个恭敬地朝她行礼的,看着她的目光也颇为不善。
一切都跟前世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