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昀笙的视线,季迟年也毫无所谓,挑了挑眉:“当兵的就是粗鲁无礼,你别看了,再看你也要被戴上了。”
“……”
不愧是宣平侯,手段够利落。
昀笙的心情十分复杂。
在宫里这么久,她一直敬重季迟年,尊之为师。
可是内心深处,却也知道,他是太后的人。
阴晴不定,疯癫无状,手上不知道沾染了许多人的鲜血——也许是被迫,也许是甘愿,总之季迟年实在算不上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这些其实她都无所谓,毕竟她自认也不是什么毫无瑕疵的圣人,没那个立场评判。不论和别人的恩怨如何,季迟年教了自己医术,她该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
可现在所有伪装的和平都撕破了,尖锐的矛盾一触即发。
她望着站在太后和皇帝中间的季迟年,还是觉得无所适从。
和莫名得悲伤。
若是季迟年从一开始就不是太后的人,该有多好?
又或者他听从那日自己的劝告,弃暗从明,该有多好?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也走了进来,语气带了喜色:
“昀儿是不是醒了?”
竟然是崔晗玉。
“四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昀笙几乎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崔晗玉道:“几日之前,陛下让宣平侯带我们出京……”
她顿了顿,才说出那个称呼:“虞郎说,以防万一,让我也跟着公主一起。”
昀笙恍然而悟。
是了,陛下要和萧党背水一战,当然不敢把软肋继续留在京城。既然他把自己送出来,那襄宁公主也不会留下来,免得成为质子。
难怪飞林特意说了一句,宣平侯是因为皇命,并不是因为别的。
昀笙反而松快一些。
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该怎么面对谢砚之。
“现在对外只说,公主因为千旈宴上的事情受了惊,闭门养病了。”
崔晗玉道,“你如今好点了吗?”
天知道,她们刚出京,看到重病不醒的崔昀笙的时候,有多么不安。她那个模样,实在是太吓人了。
夜里公主还拉着她小声地哭:
“晗玉,本宫觉得,崔昀笙的模样,和当年皇兄刚回宫的时候一样……我好害怕……你说,她是不是快死了?”
公主其实心里也关心着昀儿,尤其千旈宴蒙昀儿搭救后,还几次向她问起,以前昀儿在伯府时候的事情。
不过公主向来皮薄面嫩,不好意思主动表现出来。
这一次听说昀儿醒了,公主便不断催她去看。
“我已经没事了,四姐姐。”
昀笙安慰了崔晗玉几句,望向飞林,“不知侯爷现在在什么地方?”
她有一些要紧的事情,害怕不及时告诉谢砚之,会误了事。
“我们主子很忙的!你有什么事情,和我说也是一样!”
飞林警惕道,目光有些讥诮。
这个崔昀笙,莫非是见皇帝要鱼死网破了,害怕皇帝败了,自己没有了靠山,所以借机又凑到他主子面前,找一条退路?
这也太不要脸了!
不愧是季迟年这个疯子的徒弟……
“我想说的就是,关于前两日我的发病,其中另有蹊跷。”
昀笙没在意这些细节,飞林不喜欢她,她也能理解,“——我怀疑是太后的人动的手。”
虽然她一直用自己给陛下试药,也希望能够脱离季迟年,研究出真正的解法,可也不会拿性命开玩笑,从来只谨慎地用细微的量,绝不会发病到那个地步。
她猜测,是因为千旈宴上的事情,自己坏了太后和萧应雪,对襄宁公主布的局,所以让太后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