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寝殿,却见里面灯火通明,乱成一团,但分外肃静。
清州公公控住了局面,只留两个心腹在内,老远便听到季迟年的咆哮:
“崔昀笙这个狗崽子人呢!”
“来了来了!”
昀笙气喘吁吁跑过来,利落地把自己的小药箱摊开,给季迟年打下手。
又是鼠儿,又是兔子,又是狗崽,也不知道她在季大人眼里,什么时候能当一回人。
只见皇帝捂住胸口,面色沉郁,唇角竟然渗出一丝血来。
“陛下,臣之前再三和您强调过,这次的新药有余毒,服完后的两天一定得平心静气,平心静气,千万不能大动肝火,过喜过悲,您又是怎么做的!”
季迟年看上去比皇帝“肝火”
发动得大多了,几乎跳起来。
“平心静气?”
皇帝自嘲地笑了笑,“朕也想啊。”
“贵妃娘娘的性子,季大人也是知道的,好好的话都能说成腊月的刀子。”
清州连忙道,“您还是快救陛下吧。”
季迟年捏了捏额角,语气幽幽地骂了句小孩子不能听的话。
“下次萧应雪再这样,我就把她扔出去。”
“……”
清州公公低下头来。
慌里慌张地忙了许久,皇帝病情好歹稳下来。
“你在这里守着,防止有什么变故。”
季迟年打了个呵欠,一句话给昀笙安排了。
昀笙睁大眼睛。
“让她回去歇着吧,折腾什么。”
“她既然认了臣当师父,臣自然要拿弟子的规矩要求她,陛下别掺和。”
季迟年道,“再者,有些情况,说不定她能比臣更快察觉出来呢。”
毕竟,她才是最能和皇帝感同身受的人。
昀笙虽然累,却知道季迟年是想历练自己,也免得兴庆宫里人说闲话,乖乖应了。左右寝殿里守夜的小榻,比她那张床更舒服。
嘀嗒的铜漏声,响在空旷的寝殿里。
困意过去的昀笙,听着龙床上皇帝的呼吸声,半天睡不着。
好一会儿,忽觉背后传来窸窸窣窣走动的声音,连忙一动不动。
接着,身上覆了层绒和的暖意,她吓得睁开眼睛,便对上了皇帝深邃的眼睛,和他手里的薄毯。
“陛下?”
“你睡不着吗?是太紧张了?”
抓着那薄毯,昀笙有些无措。
“陛下也睡不着?”
她想了想,“要不要说说话?”
说完惊觉自己太不敬了,连忙摆手:“下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以前我睡不着,和侍女姐姐聊会儿天就困了。”
小皇帝太平易近人,弄得她总是忘了身份。
“好啊。”
皇帝沉默了一下,欣然同意,“你想聊什么呢?”
昀笙绞尽脑汁去想不逾矩的话题:“那日陛下说,下官穿的太监服,是您的旧衣,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嗯,这个能问吗?”
说实话,她一直好奇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