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岸一愣,随手扔了奏折,起身慢步到窗前,低低笑出了声,“起来吧。”
张保战战兢兢爬起来,面朝沈清岸背影站稳,拱手又道:“启禀皇上,北野苍族新王即位,进贡珍宝数目是前任苍王一倍之多。”
“她倒是个懂礼的。”
沈清岸又笑,“回礼…就送一队影月卫吧。”
张保闻言大惊:“影月卫个个万里挑一,训练过程花费重金、耗时耗力,这些年也只培养出两队数目,皇上竟要分出半数相赠新苍王,未免有些……”
“无碍,”
沈清岸的手搭在窗棂上,抬指轻轻敲了两下,“新苍王身为女子,短时间内很难服众,她的安全对大周很重要——一个懂得审时度势的盟友,总好过上任苍王那样心怀鬼胎。”
张保深以为然,顺从应了。
主仆二人沉默半晌,见沈清岸半点没有休息的意思,于是张保劝道:“皇上,夜深了,还请保重龙体、早些安歇。”
“好。”
沈清岸终于从窗前挪动脚步,边揽着身上披的外衫,边恍然想起什么似的:“张保,今日可是楚将军家小儿满月酒?”
张保应声答是,虚扶着沈清岸走出御书房。
“明日一早也挑件礼送过去。”
沈清岸坐上步舆,说完这句便有些失笑:“东一份、西一份,朕的国库怕是要被搬空了。”
张保比了手势让宫人抬舆出发,在舆座一旁随行,也跟着笑:“皇上您可真是说笑了,咱们大周时运昌盛、国库充盈着吶……”
月影西垂,帝王仪仗一路簇拥着沈清岸回到寝殿。
正当张保准备结束一天的差事,殿内却轻飘飘响起了唤他名字的声音。
“皇上。”
张保推门而入,径直走到里间。
沈清岸仅着寝衣坐在床榻边上,静静看向来人:“你在朕身边伺候,多久了?”
张保原以为是有什么大事仍需嘱咐,谁知皇上开口问起这事,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思索片刻:“回皇上,今年是第五年。”
“从明日起,你就是司礼监掌印。”
“多谢皇上恩典……诶,啊?”
张保下意识谢恩,理解话意后乍然抬头,瞠目结舌地道:“皇皇皇皇上,奴才惶恐,实实实在不敢与林掌印争长短……”
“瞧你那点狗胆,”
沈清岸笑笑,散在肩上的乌发垂落下来,“他死了,位置空缺,朕让你当你就当,还想抗旨不成?”
“奴才不敢…”
张保深深躬身,猛一抖,声音不自然走了调:“死死死…死了?!”
沈清岸抿唇笑而不语,不愿过多解释,摆摆手让他退了下去。
直至走出殿外,张保还沉浸在云里雾里之中,实在闹不明白圣意几何,索性不再想,闷头做事方为正道。
“你们也都下去吧。”
沈清岸将其余侍奉的宫人也都一并遣散。
整座寝殿安静下来,他收了笑,默默躺进卧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