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鹿兀自高度紧张半晌,精神上已是强弩之末,轿内温暖,锦衣卫抬得又稳,小太监不一会儿就靠着厢壁直犯迷糊。
纪修予仍旧闭目养神,只是唇边笑意更深了些。
一行人很快抵达宫北神武门外,还没待走近,轿外传来锦衣卫禀报的声音:“督主,六皇子沈行舟。”
“嗯,”
纪修予启眸瞥了睡熟的林鹿一眼,轻道:“放他过来。”
停轿落地,沈行舟被领到一侧轿窗前。
“六殿下。”
纪修予笑着掀起窗帘一角,没有下轿的意思。
“掌印辛苦,敢问……”
沈行舟急急攀在窗沿上。
“殿下是想问那小太监的事?”
纪修予抬手将帘布掀得更高。
沈行舟眼神一亮,脸上笑容刚扬起一半,就听纪修予继续说道:“这小太监资历上佳,一辈子做个洒扫太监未免埋没了良材,咱家准备将他收进内书堂好好教养,殿下意下如何?”
司礼监掌印语气随和,实则在无形中堵了沈行舟的嘴。
纪修予先前就已看穿沈行舟想将林鹿收为己用的心思,可他同样对林鹿起了兴致,如何肯拱手相让?
况且,相比当个伺候主子的殿前太监,真才实学的内书堂显然是更好的去处,就算是为林鹿着想,沈行舟也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谨听掌印安排,”
沈行舟一错不错望向林鹿睡颜,乖乖应道:“……他能活下来已是掌印开恩,那我就不过多打扰,掌印您请。”
“臣告退。”
说罢,纪修予放下帘,沈行舟向后退了两步,目送着黑云一般的队伍驶进宫门。
不远处守门的侍卫堪称尽职,立在宏伟城墙下一动不动,认出来人,问也不问一句就放了行。
沈行舟直至望不见才收回目光,伸手摸了摸胸口位置。
说不清的酸涩在胸腔发酵——奇怪,林鹿分明已经如他所愿保全性命,可亲眼看到毫发无伤的小太监在纪修予面前卸下防备时,沈行舟还是感到一阵微妙的不快。
如果非要描述,大概是,“小狗不愿与人分享骨头”
之类的罢。
宫里的孩子开蒙甚早,沈行舟隐约察觉出自己对林鹿似乎…生了点多余且异样的感情。
于是被夺了心爱骨头的沈行舟生着闷气回了宫,一连三日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