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纪念品商店出来,站在店门外的遮阳棚下,边察为顾双习戴上方才新买的毛绒箍。
箍是猫耳造型的,外裹雪白绒布,触感与视觉同样柔软。顾双习年纪轻、面皮嫩,戴上这副箍,更显出妹妹仔式的稚嫩可爱。边察端详几秒,又数出那几枚由他亲自挑选的卡,夹在她间,这才满意地收了手。
顾双习正转过身,照着商店橱窗的倒影,观察边察在她头上造就的杰作,耳朵便捕捉到他的一声轻唤:“双习。”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回过头,这一幕便被边察的手机记录下来。
按快门、设壁纸,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显然他早习惯了这么做。
当然少不了夸奖:“双习真的好像一只小猫咪。”
又伸出一边手臂,将顾双习揽在臂弯中,边察用下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顶,语调里泛滥出暧昧,“我的小猫。”
她感到不适,更为一旁路人的侧目而局促,身体不自觉紧绷起来,随时准备从边察身边逃开。幸好他先松开手臂,把手中购物袋递给侍从,吩咐他们先放到车上去。
此次外出,边察的确没有清场,但也没有精简掉侍从,只是令他们身着便衣、隐没于人群之中,避免打扰边察与顾双习“约会”
——回忆着这个从书本上、电视里学来的词汇,她摸了摸小臂,感到一阵切齿恶寒。
可这对于边察而言,确实是“约会”
吧?和爱人一起逛游乐园,怎么想都符合“约会”
的定义。
边察就像机器人一样,沿着被普罗大众认可的“恋爱清单”
,机械地完成任务。他送她礼物、陪她外出,他照顾她、纵容她、依赖她,甚至培养出一套反应机制,时刻准备用手机镜头记录下她的模样,再设置为壁纸……他好像正在认真地“爱人”
,尽管他的这些所作所为,不一定出自真心。
如果他不做皇帝,似乎也可以去当演员。顾双习想到。至少他演“爱人”
这出戏码,很是得心应手。
来逛游乐园,总得玩些游戏项目,否则便仿佛对不起“游乐园”
这三个字。幸好今天是工作日,游乐园的游客不算很多,加上边察身份特殊,不论他们出入哪个项目,都堪称畅通无阻。
对于玩哪些项目,顾双习并没有拿定主意,干脆交给边察安排。他明知她胆子小,故意带她去包含恐怖元素的项目,无非就是想看她又惊又恐地躲进他的怀中、用她那双手紧抱住他的样子。
在鬼屋,顾双习甫一踏入第一个房间,还在打量屋内陈设时,便被从角落里突然窜出的“鬼”
吓了一跳。边察偏又在此时松开她的手、独自走到前面去,把她一个人扔在后方,被“鬼”
缠得脱身不得,头晕脑胀间更分不清方向,连逃跑的路径都找寻不到。
非要她带着哭腔地叫一声“宝宝”
,他才肯折返回来,把双腿软的顾双习从地上抱起,安抚般地捏捏她的肩膀,再将她带离此处鬼屋。
在边察的掌间,顾双习被吓得瑟瑟抖,生理眼泪全揩在边察胸前衣服上,素有洁癖的他不觉得嫌弃,反倒颇为受用:边察喜欢被顾双习需要的感觉。
她头一次进鬼屋,连游戏规则都没摸清楚,就被工作人员扮演的“鬼”
吓得丢了三魂六魄,半天也没能回过神来。
边察见她脸色苍白,心知这次的确把她吓惨,渐渐生出懊悔来,暗骂自己干嘛要这么对她?明明今天带她出来玩,是为了让她开心,历经这么一遭,反而叫她没了继续玩的兴致。
他陪着她,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下,想让她好好休息会儿。边察试图同她讲话、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可无论他说什么,顾双习都一言不,灵魂出窍般地盯住眼前那一小块地面,就连握住他的那只手,手指都几乎是僵硬的。
后悔心境愈演愈烈,边察逐渐慌乱,把头低下去,鼻尖抵在她掌心,低低地叫一声“双习”
,又用双唇去吻她的手心与掌背,直到她的手指痉挛般地战抖一下,而后自他手中抽离。
顾双习终于垂下眼帘,看向将脸颊依恋地掖在她掌间的边察,口吻既轻又柔:“没事啦,我们继续去逛逛吧。”
“对不起,双习,我不该把你一个人扔在那里……”
话语说至一半,即被她制止。顾双习将指尖按在边察双唇上,示意他不必再说。
她起身,貌似无事生般地转移话题:“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好像还没有去过。”
顾双习最不需要的,便是边察的道歉。
他做事从来都以自己为先,即便这次好似悔改,下次也依然会重蹈覆辙。方才他把她丢在鬼屋中,无非是想看她惊慌失措、向他求助的样子,借此满足他那份大男子气概的虚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