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话,有亲兵进来向祝琰禀报:大行人祝山大人回来了,欲求见大将军。
祝琰挥手让人把祝山叫进来。
“大将军!”
祝山看起来风尘仆仆的,见到祝琰后立刻抱拳下跪行礼,眼眶微红:“属下万死,有负将军所托。百里氏、魏氏原本答应好的粮草与盐布全都被撤回了……”
“唉!子青且慢!”
未等祝山说完,祝琰就及时拦住了他下跪的动作,叹了口气道:“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都六七百年了,你难道还没习惯?”
祝琰把祝山扶起来:“好歹如今只有南岳一国来攻,其余势力并未跟随,你这个大行人也是立了功的。至于那些墙头草的粮食……待咱们多打几场胜仗,他们自会送上门来!”
“少爷……”
祝山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与气愤,既为军中的粮草问题而愁,也为那些故国旧人的鼠两端而感到愤怒。
“好了,你一路辛苦,且回帐中梳洗一番,换身衣服,我与阿珩在这里摆好宴席为你接风洗尘!”
祝琰拍了拍祝山的肩膀,“快去吧!”
“是!属下告退。”
祝山摁下了那万千情绪,冲祝琰抱拳行礼,转身离开了营帐。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祝山便换好了衣服重新回到祝琰的营帐中来。
有亲兵6续将饭食与酒水摆了上来。祝琰招呼了景珩一声,并邀请安宁一起入席。
安宁闻言,并未答应,而是以尊卑有别为由,婉言谢绝了祝琰的邀请。
祝山出身赤羽祝氏,原是祝琰的书童,从小与祝琰一同长大,是祝琰的铁杆心腹。此人目前担任着赤羽军大行人一职,此番出去应是肩负了打探消息与游说各方势力支援赤羽军的外交任务的。
刚刚安宁缩在角落里旁听赤羽军的军议已经是非常不合规矩的事了。待会儿的宴席上都是祝琰的心腹,说不得会有更私密的信息交流,根本不适合安宁这个外人参加。
“安小先生说的哪里话?”
祝琰摆手:“今日是家宴,你是阿珩第一个带到我面前的朋友,便也算老夫的子侄了。这些日子你又为老夫诊治头疾,让老夫头疼的毛病缓解了不少,老夫感激还来不及,哪里就尊卑有别了?”
见安宁还有谢绝之意,祝琰故意板起脸:“难不成安小先生是瞧不上老夫这里的粗茶淡饭?”
“将军言重了。既如此,那安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安宁闻言,不好再拒,对祝琰行了礼后,老老实实地在景珩下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安宁原先还在西陵掌权的时候,也曾跟赤羽军打过很多次交道。不过安宁从未见过祝琰本人,以往对祝琰这个人的印象全靠某些不能为外人道的旧事秘闻,以及墨冰台传回来的消息分析而来。
安宁一直以为祝琰是个心思深沉、极为善于笼络人心,手段果决的枭雄。如今一见,也确实如此。
不过令安宁感到意外的是,祝琰似乎对她这个无名小卒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
此时正值战时,赤羽军上下戒严。安宁想要在此处待到战事结束,是必须要向祝琰禀报一声,过个明路的。
“隐杀只有安宁一人能解”
这个秘密不能轻易让外人知晓。景珩向祝琰介绍安宁时,只说安宁是一位医师,以前曾经救过自己。此番南岳大动干戈地搜捕赤羽匪军的逆党,安宁无辜被牵连,差点被南岳人抓去,于是便跑来投奔景珩,希望能寻条活路。
祝琰得知后,并没有因安宁是个无名小卒而表现出任何轻视。而是很给景珩面子地对安宁的到来表示欢迎,并给了安宁一份临时工作——去给老军医当个副手。
前些天战况不利,景珩身在前线作战,军中坐镇指挥这个大任只能由祝琰亲自担任。恰逢祝琰的头疾作,疼痛难忍。祝琰常用的那种灵药也已经用完,一时间找不出可以替代的药物,老军医束手无策。
安宁虽然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对祝琰本人有种隐晦的厌恶,但她并不希望祝琰在此时死去——正如景珩之前所说的那样,西陵如今同时面对两国的压力,正需要赤羽军挡在前面分散南岳的火力。
若此刻祝琰身死,赤羽军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分裂——景珩的身份注定了他无法像祝琰那样,可以在短时间内完全掌控住赤羽军。而周淮安就算勉强上位,他也无法收服景珩为己所用。光靠周淮安跟那些周氏旧人可扛不住南岳的疯狂打压。
出于各种考虑,安宁放弃了藏拙的打算,出手缓解了祝琰的头疾之痛,让他能继续坐镇指挥。
自那之后,祝琰对安宁那莫名其妙的好感度又提高了一个级别。祝琰不仅像个和煦的长辈那样,时常找安宁谈话,甚至连军议这样的大场合也允许安宁在一边旁听。
“将军,如今这形势,再过不久,我们也许又要重回被三国围攻的困境了,这可如何是好?”
酒过三巡后,祝山放下酒杯,郁气犹在:“赵隆小儿胡作非为也就罢了,西陵竟也软了骨头!当初会盟之时说的什么结盟互保,互不侵犯,共对外敌……都是放屁!”
祝山酒意上头,一拍桌子,怒骂道:“季信那个没卵子的老匹夫!堂堂伯长,竟被个黄毛小儿吓唬几下就怂了,转头就把自家的太子送去南岳为质!
还联姻……联个屁!等着瞧吧,那小太子能不能活着回去还不好说呢!女婿哪有外孙听话?季君临那小子倒是比他爹有种,只是可惜了,摊上这么个冷心冷肺的老子,终究还是没个活路!”
祝琰闻言,冷笑一声:“季信没卵子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当初那只小老虎死的不明不白,你看他敢放一个屁?昭元那老女人倒是训了一条好狗!”
说到这里,祝琰喝了一杯酒,不屑道:“伯长?哼!若非他季信命好,生了个好女儿,他能当得上这个伯长?瞧瞧这些年,没了那只小老虎坐镇,哪个服他?现在可好,连赵隆那样的黄口小儿都敢骑在他季信头上拉屎了!也罢,豺狼终归是豺狼,上不得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