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枭交给她之前先呼瞭两口,以防她被烫到,易鸣鸢接过,双手持兔排啃的样子很乖巧,整个脑袋都像是要埋到手裡去瞭一样。
易鸣鸢正专心吃著肉排,耳际传来低缓的歌谣声,匈奴女人们拍手唱著她不熟悉的词调,声音轻柔温和,像是在描绘一幅欢快幸福的画卷,带上最原始的祝福和企盼。
她虽听不懂,但食物和歌声稍稍安抚瞭她紧张不安的心情,边用程枭递来的佈擦手,边静静聆听她们的美妙歌声,感受她们目光中对自己的亲善和好奇。
这歌声和目光仿佛在说,她们并不排斥自己,愿意去接纳她,和她一起采花,一起踏歌。
等到饭吃的差不多瞭,歌也完毕,衆人的目光逐渐往易鸣鸢和程枭的方向看来,似乎在等一场好戏,甚至有人发出瞭喝彩声。
程枭用背挡住他们,一句一句嘱咐身旁的人,“一会我去拿酥油茶,你喝完以后去离这儿最近的白色帐子裡躲著,留个缝往外看,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记住瞭吗?”
“怎么瞭?”
易鸣鸢擦掉嘴上的油渍,离这最近的毡帐……她环视一周,发现它就在身后,开的缝正对他们现在所坐的位置,这个安排是有什么深意吗?
她心中隐隐觉得要他们要举办一些不寻常的仪式,却因对匈奴匮乏的瞭解而无从猜起。
在京城中读的书文都是些四书五经,还有前朝传下来的诗词歌赋,对异族的文化从没有涉猎,隻通晓一些人尽皆知的说法和传说,此次和亲携带的书典裡倒是塞瞭十几二十本,是礼部准备的,回头可以去翻阅翻阅。
佈巾揩到脸上,压得嘴边的软肉嘟起,程枭手痒,克制住掐她脸蛋的冲动,“听我的,别多问。”
油酥茶到手以后,易鸣鸢看到瞭服休单于,他领著一小支队伍走到这边,那些人不用命令,自行站成瞭一个大圈,隻留出瞭毡帐前的口子。
和远看比起来,服休单于更加魁梧雄壮,在这样还需要烤火加衣的傍晚,他仍旧隻穿著单衣,不怕冷的样子,双臂上肌肉虯结,青筋暴起,一双如鹰般锋芒毕现的眼睛,无一不吓得易鸣鸢双腿颤抖。
她哆嗦著手,给自己嘴裡猛灌瞭一口油酥茶,连味都没尝出来,就逃也似的跑进瞭毡帐。
毡帐内,易鸣鸢跪倒在地,她连正面看服休单于一眼都不敢,难以想象今后数年,她要跟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
易鸣鸢神色几经转换,压抑著不让自己哭出声,她喘息良久才克制住自己的泪意,记起程枭的嘱咐,她转身面向瞭帘缝,拨开小心地往外张望。
她看到最中心的火堆被撤走,服休单于带来的人每个都点起瞭火把,霎那间将那一块范围照得通明。
程枭和服休单于站在圈中,皆脱去上衣打赤膊,一阵听不懂的交流后,二人冲向对方攻击,起先是程枭略占上风,制住瞭服休单于的双腿。
可是很快,服休单于嘶吼出声,俯身动手卡住程枭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趁著程枭还未完全站起身的空隙,服休单于左手压住他的锁骨,右手接连出拳,以破空之势向下面的人袭去。
程枭不假思索,当即用手臂格挡,生生接瞭三拳,第四拳一个不慎被服休单于击中眉骨,眼窝上方登时流出鲜血,遮住瞭左眼的视线。
他没有时间擦血,直接以手肘为支点,翻身横扫,脚尖刮起一片干土,却被服休单于轻松躲过,下一秒,程枭发出轻笑,俯身从服休单于背后袭击,箍住他的腰腹,用全身的力气将人抱起摔到地上!
泥地草叶飞溅,服休单于打瞭个晃很快重新站瞭起来,舌尖划过森白的牙齿,仿佛猛兽准备最后一击,他双手成曲起成爪,向程枭胸前掏去。
程枭绷紧肌肉正面迎敌,腹上被抓出八道血痕,他步伐稍顿,却忍痛没有后退,闪身抬起强壮优越的大腿,在这时围住服休单于青筋纵横的粗壮脖颈,竭力收紧关节,将人逼到满脸涨红,呼吸不畅。
三秒后,逐旭讷上前扯开程枭的大腿,用肩膀猛地把他顶开,程枭后撤数步,呼吸凌乱,他的体力几乎已经在和服休单于的对打中耗尽瞭。
电光火石间,逐旭讷半个身体压在程枭身上,拳头不停往他后背招呼,嗜血的眸子此刻隻有一个念头,就是把眼前这个傢伙打趴下!
程枭听到自己的骨头发出抗议的声音,他咬紧牙关,攥拳蓄力,在一瞬间暴起,抡圆瞭拳头打在逐旭讷肚子上,接著拽著他的裤腰把他整个人举瞭起来,重重扔出三尺远。
这一下用瞭十成十的力道,逐旭讷在地上挣扎两下,还是没能爬起来。
程枭赢瞭,所有人轰天裂地的欢呼声冲击著他的耳膜。
易鸣鸢躲在厚厚的毡帐后,几乎魂亡胆落,好几次被他们濒死的境地吓得四肢瘫软,心悸不已,匈奴全都是骁勇善战的好手,她今日算见识到瞭。
毡帘被打开,火光的颜色和粘稠的血腥味顿时靠近,男人一身的伤刹那间充斥著易鸣鸢的眼眶,她掏出手帕覆盖住程枭的伤口,“快止血去啊,落下疤痕可怎么好。”
“伤疤是我们的功勋和荣耀,”
程枭因为她担忧关切的行动而大为愉悦,有力的手臂把她抱起,使她坐到一个宽厚的肩膀上,“坐稳瞭。”
“等等,你放我下去!”
易鸣鸢短促惊叫瞭一声,“这是要做什么?”
程枭怎么可能放手,他低呵一声,“去我们的婚帐。”
发狠
易鸣鸢在茫然中度过瞭这一天,到现在为止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