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女儿,坚决不同意再生。
事情就这么搁置了。
到如今,谁都摸不清奶奶的意思。
大家都望着奶奶,大厅里餐桌转盘的轻浅声音此刻都变得明显,只有殷容一人还没放下筷子,自顾自地吃着。
奶奶问:“思殷,你有什么想法?”
“我从瑞士留学回来,感觉学习到了很多,外婆。”
刘思殷感觉自己的心砰砰跳,说话像背书,“我和不少国际护肤品牌的主理人、设计师都有接触,进出口贸易相关的专业更是扎实,不管是报关清关,还是保税中转……”
她的长篇大论快结束的时候,姑姑道:“也跟着她爸爸学习到不少管理公司的经验呢。老刘这人只有一点好,对女儿是真的尽心尽力地培养。”
说完,又重重叹一声气。
那一声气很长,“只有一点好”
意思是姑父其他方面都很差劲,殷容知道姑姑收敛着没说出来的话:当年家族存亡的危急时刻,要不是我嫁给了这又矮又丑比我还大二十岁的富商刘氏,借着他的风转行干起护肤品代工厂,全家都得玩完,哪还有今天的殷氏集团?
奶奶呷一口茶,又问:“容容呢,你有什么想法?”
殷容双手托腮,歪头朝她笑,笑容天真,说出的话却世俗,又直白:“奶奶,我想要咱家的进出口业务板块。”
桌上蓦地安静下来。
刘思殷突兀地开了口:“外婆,我也想要进出口业务板块。”
她深吸一口气:“容容毕竟没有出国的经历。我可能会是更合适的人选。”
杨斐嗤笑了声,姑姑面无表情地望了她一眼。
殷容早已见怪不怪。
这个表姐从小就喜欢有样学样,事事都要和她比、和她抢,就算是她不喜欢、不想要的东西,如果殷容想要,也会在刘思殷这里瞬间提价,成为必须得到的东西。
而且进出口业务本身就是殷氏集团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两个孙辈都瞄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姑姑酝酿着开了口:“这块也算是思殷她爸爸的老本行。这么多年来她耳濡目染,又在国外锻炼了这么多年,不如让她先上手来试试?不行的话,我们再换容容来。”
杨斐想说话又忍住了,余光瞥了殷如海一眼,现他听得还挺认真,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气立即不打一处来,直直怼上殷如珊:“还敢提出国留学这事儿?这都是我们家容容让出去的!老太太想要人陪,一声令下就让孙女放弃机会在家陪,外孙女远走高飞,现在说到公司倒是积极!哪有给外孙女不给孙女这一说的?你们家人真是……”
话还没说完,殷如海猛地拍了桌子:“你别说话。我家的产业,没你说话的份儿。”
杨斐跟着拍桌子:“你就是个软蛋!愚孝!自己的女儿你不帮,你帮外人说话!”
“谁是外人?我们都是一家人!”
“好啦,好啦。”
殷容见怪不怪,她双手拖着腮,笑容甜美,又懒洋洋地,回望奶奶那双浑浊又清明的眼睛,“我无所谓,给表姐就给表姐呗,反正她在外面学的就是这些。”
“我不同意!”
杨斐大喊,“开什么玩笑?什么好事都让你们占了,我的女儿就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姑姑灵机一动,“除了进出口,我们还有自营产业呀——比如雪绒膏,那可是旱涝保收的大品牌,给容容正好。”
雪绒膏是爷爷生前创立的品牌。
它质感柔滑,香味独特,保湿效果相当好。在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也曾风靡全国,家喻户晓,是男女老少都钟爱的一款护肤品。
而在爷爷去世之后,赶上改革开放的年代,各大外资企业进驻中国,本土日化品牌受到冲击,一蹶不振。如今虽然没有停产,但随着受众用户逐渐老去、离开,产值也一年不如一年,是一个说出去相当好听、实际上一塌糊涂甚至难以维系的烫手山芋。
杨斐反唇相讥:“那你家孩子怎么不拿雪绒膏呢?”
“好——了,”
奶奶拐杖敲了敲地,终于沉声道,“都别吵了。”
她缓了缓,语气一如往常:“女孩子家家们抢着管什么公司?你们俩,安心嫁个好人家就足够了。”
殷容心中一凉,但面色不变,只笑道:“奶奶说的是。不过现在门当户对的家庭也不傻,手里没个什么傍身的,也很难嫁个好人家呢。进出口这块,我也确实不敢跟姐姐抢,不如给我个小厂子——就像姑姑说的,也算是旱涝保收,对男方家来说,也算是个保障。”
抢也是白抢。她和表姐都没份,痴心妄想罢了。
殷容心里早就清楚奶奶有多重男轻女。尽管叔叔一家早已定居国外,奶奶仍每天都惦记着她那三个宝贝孙子,期待的也不过是弟弟们的24岁罢了。她和表姐算得了什么?
她根本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进出口业务,纯粹是哄骗刘思殷来与她争抢,衬托她的大气罢了——她的全部心思,本就是奔着雪绒膏来的。
这几年刘思殷在国外深造,她在国内也完全没闲着,在对家族企业做了全面的盘点和仔细地市场调研后,有相当大的信心,认为自己可以尝试着盘活这个老牌国货。
也有一点点的信心,认为奶奶大概、或许、可能愿意给自己这一点点甜头尝尝。
毕竟她听了奶奶的话,留在了云城,陪在她身边,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挤出宝贵的一天来到这里,去逗她开心,予她便利,耐下性子分享年轻人时兴的玩意儿给她,也共享她的喜乐,了解她的好恶。
“厂子更是没什么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