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宝头一回觉得,赵恪有点用处,就是在这种时候。
画室好像必须是脏乱的,否则就不像是画室。
申屠念的洁癖在那些碳粉和颜料面前仿佛有了免疫力,丝毫不介意,就这么待着能待上很久。
赵恪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削铅笔。
坐在凳子上,长被一根铅笔随意盘在脑后,两腿间塞着个看不出原色的垃圾桶,锋利的美工刀卷起一阵阵黑色粉末。
她的动作很利落,从赵恪的角度看过去,好几次险些削到手,他都替她捏一把汗。
等完全削好,垃圾桶踢回原位,她深呼一口气,对着手背周围吹了吹,很快那些零碎的小黑点子就干净了,转过身对着画纸开始排线。
画室里除了她,还有别班两个男生,他们倒是看见赵恪了,但也就一眼,都在管自己,没分多少心。
赵恪在画室门外站了好一会儿,在进和不进之间犹豫,最后还是进去了。
申屠念后脑勺也长了眼睛。
他一走近,她就转头了,像是猜到是他,也不意外,就那么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管自己画了。
赵恪也不烦她,就近找了张凳子坐下,很无聊地摸摸索索,最后从她手边拿起那把美工刀,学着她的样子开始削笔。
夕阳落在窗框上,折出绮丽的色泽,申屠念被吸引过去,她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不远处的天空由橘渐变,云朵像画上去似的,一团一团簇拥着,形状也很滑稽,这一片连起来像风吹百里,那一片看上去又像是被弹散了的棉花,均匀铺散开来。
等看腻了这一扇天空,申屠念收回视线。
却不是落在画板上。
他在……削画笔。
低着头,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道,特别专注的样子,边上削好的笔已经摞了小山高,一旁的笔盒已经空了,这是最后一根。
看完最后那一刀,申屠念终于忍不住问了。
“你干什么。”
赵恪抬眸,申屠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怎么好像他唇边长了一圈灰灰浅浅的胡子。
“削完了。”
他献宝似的,还挺得意。
申屠念拿起其中一只,指尖试了试硬度:“挺好,我替她谢谢你。”
“谁。”
“笔的主人。”
“这不是你的?我从你箱子里拿的。”
“我画箱是这个。”
申屠念指了指画架另一边的塑料箱子。 视线盲区,赵恪一整个大无语。
申屠念无奈看着他,那眼神像在看傻子。
回家路上,赵恪越想越不痛快,非拖着申屠念去了美术用品店,买了盒一摸一样的素描铅笔,叫她明天还给隔壁的人。
他说他削的那些她得用。
申屠念嘲笑他古怪又小气,几支铅笔的事,她出校门那会儿就不惦记了。
赵恪没忍住暴脾气,尤其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箍着她的脖子假作惩戒,申屠念被勒得嚷嚷了半条街。
等她气喘吁吁求饶,他才解气。
后半条街是申屠念骂骂咧咧追着他打的背影。
凭她的“龟”
压根追不上,赵恪让她的,怎么着也得让她扳回一点颜面,否则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