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块钱的东西摆在上万的家具上,不管那小玩意儿你觉得还是有几分有趣和可爱,可终归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不合时宜。
陆重这天一大早下楼就碰到张明,张明看到他就熟稔地揽着他的肩膀,“陆重小兄弟,那天晚上谢谢你。”
“没事,举手之劳。”
然后,陆重问了一个他一直以来都有点纳闷的问题,“张哥,你怎么确定你爸在顺城?”
张明居然回了句:“不确定啊,这是我找的第五个城市了。”
陆重睁大了眼,这不大海捞针吗?!
“不过,我大舅会点《易经》,他推算说应该就在这一带。”
陆重条件反射想问万一他算得不准呢?可是没问出口,不准又能怎么样?
不等陆重想完就听到张明说:“我先走了啊,陆重,回见”
,说完就抱着那一大摞传单往外跑,陆重看着他衣服被风吹得鼓鼓的背影,顺着风听到他五音不全的歌声,有点无法把现在的他跟那天晚上哭得鼻涕横流的男人联系起来。
忍不住想笑,陆重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抱起安乐也往码头的方向跑。
林锦早上上完课给沈定秋打了个电话。
“喂,定秋,在哪儿呢?”
“成,正好我来找你。”
林锦去的是沈定秋家的酒店,开门沈定秋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他刚迈出第一步就想到什么,一脸嫌弃地问:“你没在里边办事儿吧?”
“我他妈哪有那个心思!”
沈定秋脸立刻就黑了,一把给林锦抓进来,关了门。
林锦小心翼翼地放开屏住的呼吸,发现确实没什么诡异的味道,这才放心自如的吸气。
“还真没有啊?”
沈定秋翻了个白眼,从冰箱里拿了瓶水递给林锦。
林锦接过随手放在一边,问:“你回来一直住这儿?”
“嗯,宅子里最近乌烟瘴气的,不想回。”
“对了,那天我就想问你,人太多不方便,你们家老爷子怎么了?”
“他想把我大奶奶迁进祖坟,你说我舅爷爷他们怎么可能答应,奶奶去年才走,他又闹说不迁也行,那就把祖坟迁到我大奶奶埋的地方,还说祖爷爷给他托梦,说埋我大奶奶那块地是千年不遇的风水宝地。”
林锦越听嘴张得越大。
沈家是从沈定秋他爷爷那辈发的家,之前一直就是农村种地的,不过沈定秋的奶奶,张家,是顺城百年历史的世家大族。
他说的大奶奶是沈定秋爷爷的第一任老婆,沈爷爷读初中的时候家里做主给娶的,跟他说母亲病重骗他回家完了婚,所以沈爷爷一直对这个家里逼着娶的,没文化的农村媳妇儿很抵触。初中毕业沈爷爷参军参加了解放战争,战争结束后分配工作在顺城当个小办事员,可抵不住人长得高高大大又帅又精神,张家最小的小姐对他一见钟情。
沈爷爷跟她坦白了自己老家还有一房父母娶的老婆,都没有洞房,这种事情在那时候太普遍,张家小姐也不以为意,两人完了婚,在张家的支持下沈爷爷从此仕途青云直上。沈爷爷在顺城安家过后,就想着去老家把父母接过来颐养天年,可沈爷爷的父母说沈家的儿媳妇只有一个,死活不肯搬。
沈定秋的祖爷爷祖奶奶一辈子都没踏进顺城一步,给的银钱也一分不要,是他大奶奶一个人劳作奉养两个老人家,伺候他们到离世,安葬完父母后沈爷爷更是不管她。隔了两年,村里人来报丧,说大奶奶走了,沈爷爷给了点钱让他们随便把她葬了,还叮嘱离沈家祖坟远点。
这个悲剧了一生的女人,到死了躺在地里,都隔着她操劳了一辈子的家两座山的距离,从这头望不到那头。
沈定秋从小就不喜欢他爷爷,知道这档子事儿后更不喜欢了,评价他爷爷,渣出风格渣出水平。
林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爷爷他这是悔悟了?”
沈定秋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他?悔悟个屁,估计是要死了,没脸去地下见沈家的列祖列宗……算了,不说他了,吃饭去?”
两个人到了餐厅,沈定秋才想起来问:“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林锦都快忘记了,听他提醒才想起来,说:“就想问你梅园最近招不招人?”
沈定秋抬起头看他,似笑非笑,“你都这么问了,不招也得招啊。”
林锦大笑,“你让你们那边经理给我打一张招工启事什么的,我有用。”
“您这够费心的啊,谁啊?”
“最近认识的一个小孩,家里特别困难,但是人特别坚强。”
沈定秋挑了挑眉,“又看上了?”
林锦失笑,“还不算吧,就是想帮帮他。”
“你是知道梅园的情况的,不怕他走歪路?”
梅园是沈定秋妈妈的产业,专做私房菜,一天就十二桌,当时为了防止有的客人酒后失德,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招的一水的男服务生,可哪想到岁月变换,男的也不轻省。梅园招人的时候对身材长相都有要求,所以店里一溜儿面容清朗、盘亮条顺的青年,穿着统一的仿古对襟白衫配黑裤,真是赏心悦目,自然也就进了某些有心人的眼。
特别是最近几年,已经有好几个被包养的,沈家不允许服务生跟客人发生不正当的私人关系,但是这种被包养了直接辞职的,他们自然也没辙。招人的时候没法完全分辨人家的真实意图,加之来的客人非富即贵,所以现在对这种事,沈家不说放任吧,起码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