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來,竟是先稟報一個小廝如何。
丫頭自知辦事不妥,可垂下頭又是忍不住小聲辯解:「奴婢知錯,可是……奴婢擔心會出人命。」
「什麼人命不人命的?」煙蘭呵斥道,「小廝們聚在一起打鬧不是常有的事,操的什麼閒心?」
「他們手上都拿了傢伙。」丫頭聲如蚊蠅,說完最後一個字,腦袋愈發低下去。
煙蘭餘光探著雲娘的臉色,音色愈發嚴厲:「你是親眼見著了還是如何?他是你親爹老娘要你這麼擔心,好生干你的活去!」
丫頭誠然是親眼瞧了個真切,若非如此,又怎會這點事都分不清輕重?只是眼下這般情形,縱是她再沒有眼色,也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那些人手執棍棒將阿澗逼在柴房的角落裡,各個臉上顯著極大的狠心,明顯是得了人下狠手的示意。
阿澗起先仍如從前被人三兩下就干趴下,可他耳邊隨即想起那女子清冷的語調。
她說,要還手。
阿澗咬了咬牙,在又一根長棍落在身上前,猛地抓過身旁一根木柴拼盡全力地甩回去。
他的還擊沒有章法,不曉得在攻擊時還要自保,只圖在層層包圍下撕開一個口子,好叫他離開。
或是因為他的還擊,那些人本以為輕易就能將他解決,見他齜牙咧嘴做得是滿面兇狠,不由得也拿出十二分的氣力應對。不多一會兒,阿澗便是滿身傷痕。
只是尚且沒有人擊中要他不能動彈的關口,唯疼得厲害。他便一味咬著牙,儘是橫衝直撞,仿佛要拿著根糙木頭殺個血肉橫飛。
與之相對的,是大清早便極是熱鬧的大堂。
春和樓繁盛乃是人盡皆知,卻也從未如今日般,日頭還未移到頭頂,已是人聲鼎沸。
雲娘滿面笑意搖著團扇,待喧嚷告一段落,方才悠悠然開口:「諸位來得也忒早了些,這大清早的,姑娘們都沒起身呢!」
雖說春和樓乃是個徹夜開門的酒樓,可這個時辰迎客,也不過備些早點小食罷了。
人群又是沸騰起來,大體入耳不過「輕白」二字。
雲娘方是抬手揮了揮扇子,叫一眾客人靜一靜,這才道:「我知道諸位要見輕白姑娘,可輕白姑娘一回也只得見一個客人不是。不如這樣,哪位公子老爺出的價高今日便可得見輕白姑娘。」
「我出兩千兩!」人群中很快有人喊道。
音落,便有那不大豪橫的男子不服道:「不成,掌柜的,今日可是我先來的,當由我去見輕白姑娘。」
「這事兒還論什麼先來後到?」又一人喊道,「掌柜的,我出三千兩。」
「四千兩!」
數目不停上漲,吵嚷著樓上或睡或醒的姑娘都伸出一隻耳朵,細細聽著。
地字一號房內,只著一層梅色裡衣的女子坐在桌前,柔夷扣著桌板,扣得粉白指尖幾乎要被生生折斷。
丫頭從窗縫又瞧了眼外頭的情形,回身稟道:「姑娘,外頭已經喊到兩萬兩了。」
眼見女子愈是氣得銀牙咬碎,丫頭趕忙又道:「姑娘莫急,左不過就叫她得意這一時,到時人人都知道她護不住自個身邊的奴才,看往後誰還敢在她身邊伺候。」
女子氣性這才略略消些,沉聲問:「可準備妥當了?」
「姑娘放心,奴婢連他將要埋在哪兒都安排好了。」
天字十二號房,煙蘭瞧著來開門的楚驚春,正也問道:「輕白姑娘,阿澗呢,怎麼沒守在門口?」
楚驚春道:「用飯去了。」
煙蘭仿是恍然道:「倒也是,現下正是用飯的時辰。」說著,又是熱烈道,「姑娘如今可算是名揚京城,人盡皆知了。」
楚驚春淡淡「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煙蘭瞧著樓下的情形,又琢磨著小廝們往日用飯的時辰。直待樓下一位身形雍容的老爺喊了一聲「十萬兩」。
煙蘭這才雀躍道:「十萬兩!真是闊綽,當是沒有人能夠出得起更高的價格。誒,輕白姑娘,這阿澗怎的還不來?」
從前可是楚驚春自個說過,下不為例。
如今若是阿澗再次犯了錯,甭管什麼由頭犯了錯,也只得叫楚驚春趕出去。否則,便是她自個打了自個的臉。
楚驚春知曉煙蘭狀似隨意的轉口,只道:「京城內富戶眾多,不過覺得不值罷了。」
起了興,又在興頭上,叫人一步步攆著,開出幾萬兩的高價,心底未必沒有一絲惶然。不過如煙蘭所言,這位由掌柜的引領而來的老爺,當真是揮金如土。
煙蘭明知她不搭茬,依是說道:「這可快要過了用飯的時辰,阿澗做什麼去了,怎的到現在沒個人影?輕白姑娘,你看你……」
「阿澗?!」
煙蘭不可思議地看著不知從哪衝出來的瘦弱少年,他仿佛又如初來那日,衣衫殘破,滿身狼藉。只是從前,也不曾掛著這樣各處的血跡。
對於阿澗的遭遇,方才稟話的丫頭清楚,煙蘭亦是清清楚楚。
蘇蘇恨極了輕白姑娘,不止因著輕白姑娘搶了她的風頭,更要緊的,是林公子也將視線落在了輕白姑娘身上。今日這勢頭,阿澗大抵是活不成的。
煙蘭瞧著阿澗滿身的傷,悄然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這阿澗是如何掙扎逃出來的。
然這主僕二人卻似是尋常,阿澗弓著腰道:「姑娘,我還未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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