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鞭破空声响起,马车骨碌碌动了起来。
车内却有些安静,明明是宋枕棠先开口留的人,可等他真上来之后,又像是没察觉似的,闭着眼睛假装刚才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萧琢知道她定然是还在因为前几日的事生气,但他并不想解释什么,于是,便也学着宋枕棠的样子,靠住车壁,抱臂假寐。
半晌,宋枕棠先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萧琢疑似熟睡的模样,
她本是想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才会允许他上自己的马车。他可到好,上车之后就睡了。
宋枕棠气得胸膛都在起伏,她都没睡,萧琢怎么能睡!
她不高兴地轻哼一声,看着萧琢搭在座位上的袍角,坏心眼地想把他扯醒。
可手指刚搭过去,萧琢就倏地睁开眼睛,一把攥住了贴过来的那只手。
他的力气太大,宋枕棠身段又轻盈,被他这猝不及防地一扯,整个人轻飘飘地往前一栽,结果直接扑进了萧琢的双腿间。
敷药
14
萧琢的警惕性是这些年在军中练出来的,被人搭上手背的那瞬间,他一下子忘了自己身处何处,脑海中逐渐松下来的那根弦瞬间绷紧,以至于他对宋枕棠动手时,全然没有留余力。
宋枕棠扑过来之后,先是茫然,再是震惊,而后手腕痛意席卷,她顾不得丢人,挣扎着痛呼出声。
外面的秋桑瞬间听到声音,急忙叫停马车,隔着车门询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宋枕棠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姿势——她正半跪着被萧琢夹在腿间,若不是萧琢及时松手抓住她的手腕,恐怕就是要直接跌进去。
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被人看到!宋枕棠急忙撑着萧琢的大腿爬起来,掩饰着大声,“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撞到了……”
秋桑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再多问,马车继续往前走。
萧琢扶着宋枕棠坐下,期间一度想说什么,却被宋枕棠杀死人的眼刀死死盯住,无奈地没有开口。
宋枕棠怕再被外面听见,不敢太大声,只好用气音威胁,“把方才发生的事都忘掉!否则我就让父皇杀了你!”
语气倒是恶狠狠,可此时从宋枕棠的嘴里说出来,半点不像威胁,倒像是恼羞成怒。萧琢有些想笑,强压下唇角的弧度,点头。
但宋枕棠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掩饰下的笑意,羞恼和愤怒混在一起,在心口搅了个天翻地覆。她恨不得叫人来将萧琢狠狠打一顿,但在外面又不能这样,她胸膛起伏着,好半晌才压下冲动。但到底气不过,抬腿使劲踢了萧琢一脚。
这一脚实在猝不及防,宋枕棠力气小,踢得不疼,却正中萧琢的腿根,方才被宋枕棠手心撑过的地方。
萧琢到底是个正常男人,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方才被宋枕棠软力一撑没硬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忍耐,这会儿又遭撩拨,当即便如遭了狂风的柳树,倏然低下腰去。
宋枕棠却不知他的变化,只以为是自己踢得太大力,她怔了一下,想道歉又张不开嘴,最后竟是抬腿又踢了他一下。
相比于刚才那一下,宋枕棠这次力道很轻,可是对于萧琢来说,痛苦程度却不亚于翻倍,甚至不可控制地蹙起了眉。
自成亲以来,宋枕棠每次见到萧琢,他都是十二分的淡然,仿佛这时间从没有任何的事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此时竟然因为她踢过去的这两下,疼得蹙紧了眉。
宋枕棠有些怀疑他是装的,可萧琢实在不像是个会开玩笑的人,何况两人的关系也没有熟到这个份上。
难道她的力气真的很大?
想到这儿,宋枕棠难免有些愧疚,抿抿唇喊了他一声,“喂!”
萧琢仍旧微弓着身子,倒不是别的,主要是怕宋枕棠发觉他的不恭敬。
宋枕棠果然没有发现,还以为他是在弓着背忍痛,犹豫着问:“你没事吧?”
萧琢低头未语,一副痛得说不出来话的模样,宋枕棠只得道:“你拽我一下,我踢你一脚,我们扯平了,方才的事你也要忘掉,以后更不许提。”
实际萧琢是在看宋枕棠刚刚踢过来的小腿,踩着绣鞋的双脚藏在裙子里,只露出右边足尖,鞋面上坠着一颗小指大的明珠。
宋枕棠听不到他回答,以为他不满意,语气瞬间就凶巴巴起来,“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萧琢这才回神,他不准痕迹地调整了下姿势,道:“听到了。”
“听到也要做到。”
宋枕棠仍不满意,“反正我们是扯平了。”
萧琢却问:“可殿下方才不是踢了我两下吗?”
宋枕棠稍一怔,随即理直气壮道:“怎么?你难道还想再拽我一下,然后让我再给你跪下吗?”
她紧紧盯着萧琢,杏眸中满满都是不悦,警告道:“萧琢,别忘了你的身份。”
“你我名为夫妻,实为君臣,你是想违抗我的命令?”
君臣……萧琢自然不敢忘,他无声嗤笑一声,随即道:“臣不敢,臣定遵公主之令。”
实际宋枕棠也不是故意拿身份压他,可说都说了,再出言缓和气氛反而虚伪。最终,她只哼了一声,复又坐回了最初的位置,然后拉开旁边的抽屉开始翻找起东西来。
萧琢无声叹口气,本也不欲再开口说什么,却见她不知从哪翻出一枚两指宽的金手镯来,对着袖口比了比就要往手腕上套,期间还痛得轻嘶了一声。
萧琢蹙眉问:“怎么了?”
宋枕棠瞪他一眼,抬起左手举到萧琢跟前,宽大的袖口和镯子都因为她的动作滑下去一截,露出一段光滑白嫩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