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树枝上挂着晶莹的寒霜,冷风微拂间,一片漱漱作响。
昨日慕云谏差人送来了上好的棉被和木炭,房中温暖如春,与外面判若两季。
怀治也一道过来,见到慕唯就扑通一声跪下,硬朗的糙汉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直叫人神思动容。
他与慕唯好生叙了会话,便去了院门前守着,腰间佩剑泛起幽幽寒芒。
“有我在,谁也动不了小姐一根头发!”
今日南锦屏要开祠堂,后宅女眷之事,怀叔不便在场。
慕唯一早便起身梳洗打扮,选了一件素雅的衣裙,外面披上一件山猫绒大氅。
山猫绒是仅次于貂绒的皮草,异常珍贵。
因山猫生于雪山之中,本就难以寻找,大齐境内更是寥寥,所以几乎全部山猫绒的物件皆要靠北戎进贡。
进贡来的也一般都是抹额一类,一件短小的猫绒小袄,都是人人疯抢的存在,更遑论这直达脚踝的大氅。
举国上下仅此一件,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皇室穿紫貂,立有大功的重臣家眷才有资格穿猫绒。
慕云谏修坝筑堤,解决了江南十数年的水患,造福了成千上万的百姓,皇帝龙颜大悦,便将这大氅赐予了他。
慕芷瑶爱惨了这件大氅。
但慕云谏始终将其珍藏,任由慕芷瑶反复哀求都无动于衷。
就连慕老太太都打过这大氅的主意,更别提南锦屏了。
昨日她一见,也被吓了一跳。
安氏畏寒,她也连带着怕冷。
她幽居在督统府时,每到冬季就手脚寒凉,任由炭火如何烘烤也无济于事。
周亦卿不知用了何种方法,将这大氅送进了她的闺房,她日夜披着方觉寒冬好过了些。
若在往世,慕云谏瞧都不会叫她瞧上一眼,昨日竟好好地送了过来。
“这大氅甚配三小姐的气质。”
冷凝帮她系好了带子轻声说道。
昨夜冷凝接了冷星回来,姐弟两人便在梨暑院安顿了下来。
南锦屏应是过于自信,才如此的轻易放了人。
慕唯勾了勾唇角,今日的好戏一出接一出,有了这大氅,她倒能省下许多事。
慕家根深叶茂,与姜、沈、杨并称四大世家,除却沈家远在江南外,其余三家皆住在京城,有子弟在朝中任职。
故去的慕老爷子在承袭爵位后建立宗室祠堂,将慕氏一族的所有牌位都集中供奉在了恒玄侯府,以此来彰显长房一脉绝对的统治地位。
祠堂中牌位繁多,足占据了侯府一整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门常年紧锁,除却重大年节,或儿孙婚丧嫁娶,否则一应关闭。
院中只留一个老奴每日焚香供奉。
庶女记给嫡母,并非口头说说那样简单,而是要开祠堂,改族谱。
祠堂一开本是大事,按理各房当家皆要到场。
但南锦屏的目的是替嫁,一来怕传出去有损恒玄侯府的名声,二来是怕周亦卿知晓后不依不饶,于是便决定在府中悄悄进行。
开祠堂前,众人要先去拜见慕老太太。
慕老太太常年礼佛,早已不问杂事,上一次现身还是在太后的寿宴上。
慕唯刚出了院门,迎面就撞上了一脸喜色的慕芷瑶,当她看到慕唯身上披着的山猫绒大氅时,原本欣喜的脸色瞬间就黑成了木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