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天看着呢!”
脸被关外的风雪和太阳酿成黑红色的牧民憨憨笑道,“来这里的,都是他的孩子,不能要钱!不要不要。”
进到九月下旬,关外已经很冷了,风也很大,能吹倒人。齐家跟来的向导怕两位小爷出事,便委婉地阻止他们不要继续深入。
“再过几日便会下雪,这里的雪不同内地,要死人的。”
秦放鹤和齐振业都听劝,凑头商议一回,索性就地南下,去齐振业家里走一趟。
快过年了,想来齐家和翠苗家也都要往两边送年货,正好探望老人,也顺便给翠苗母女捎个信儿。
到达齐家时,已是十月中,秦放鹤受到了英雄凯旋般的隆重接待!
不仅是举人的身份,两家人简直拿他当恩人,又叫上座,又让杀牛宰羊。
老实讲,已经吃了一路牛羊肉的秦放鹤有点上火,但盛情难却,还是吃了。
于是二天后,他就起了满嘴大燎泡。
齐振业乐不可支,这才跟长辈们说了,让给点白菜萝卜和清淡洞子货吃,又让熬清热败火的汤药。
齐家二老毕竟是久经商场的,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对官员总有种天然敬畏,与秦放鹤相处起来便不如齐振业自在,敬重多于亲热。
秦放鹤能感受到他们的束手束脚,也有些不自在,打听了下,距离周幼青所在的东远州竟只有小半月的路程!
得知他要走,齐振业全家都来劝。尤其齐父齐母,生怕时哪里招待不周,惹得他生气了。
秦放鹤笑道:“确实不曾,我与有嘉亲如兄弟,他家便是自家,只你们也知道,我难得出来一趟,如今知道故人在侧,岂有不去拜会的道理?”
听了这话,齐家上下才放下心来,齐振业又逼着他发誓,一定回来过年。
秦放鹤失笑,“那是自然。你们不叫我来,我也必要来讨嫌的。”
齐家人用心帮忙准备了行囊,依旧安排向导,第二天,秦放鹤就继续往西去了。
虽有些冷,但关中毕竟比关外强多了,从那边回来,只觉风都温柔了似的。
抵达东远州那日,有些天公不作美,狂风夹杂着雪片乱飞,砸在脸上生疼。
秦放鹤原本要直奔州衙,可走到城外时,正赶上一群当地人抢运牧草,又有羊群受惊,四处乱窜。
风雪交加,吹得人睁不大开眼,秦放鹤只隐约听见外面四处捉羊的人乱喊,什么“那边那边!”
“快堵起来!”
“草,草料……”
众人都看他,秦放鹤点点头,率先跳下车来,顺手往脸上绑了围巾挡风沙,“去帮忙吧。”
眼见着天气还要变,来都来了,顺道帮把手,赶紧把活儿忙完,不然若草料飞了、羊跑了,可能一大家子一年就都白忙活了。
吃了几个月牛羊肉,又日日喝奶,还天天跑马,秦放鹤的身子骨都强壮不少,帮忙抓羊不在话下。
虽然也被顶了几下……
有了他们的加入,抓羊抢草速度骤然加快,便是最初跑了的那几头,主人也能腾出手跑去抓回来,十分感激。
稍后结束,领头的汉子裹着大皮袄上前道谢,“敢问尊姓大名?多亏……”
后面的话秦放鹤都没听进去,因为这声音有点耳熟。
但……
他看看对方身上厚重且脏兮兮的大皮袄,再看看那糊满了沙土雪粒,几乎和泥的满脸胡子,偶尔露出来一点的红彤彤起了皴的腮头,迟疑片刻,“……周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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