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沿瓷停下筷子,对他说,“不想弹我们就不弹,好不好?”
白任栩上幼儿园时常听老师这样对别的小朋友说,他下意识皱眉,却不是因为这件事,他在为陆沿瓷说的话难过。
他能感觉出来虽然陆沿瓷很多话都是笑着说的,但其实对方在很小心地观察自己的情绪,可陆沿瓷和别人相处时就不会这样。他觉得和他相处时的陆沿瓷变得不像大家认识的那个陆沿瓷了,他不知道为什么陆沿瓷对他和对别人不一样,是因为自己太差劲了吗?所以连累陆沿瓷也要蹑手蹑脚,和他这样的人相处很累吧。
沉默许久,他开口说,“陆沿瓷,我弹不了钢琴。”
他接着有些慌乱地解释,“我只能弹很短的一段,我没办法……弹完一首完整的曲子。”
他已经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但陆沿瓷什么也没问,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眼神中没有不解,没有同情,白任栩听到对方温柔地对自己说,“那就不弹了。”
白任栩说不清楚那一瞬间的失落是什么,握在手里的豆奶冰的他手疼,陆沿瓷摸了摸他的脸,笑着问他,“怎么还不高兴?宝宝。”
男生之间有时候开玩笑也会这么叫,有的是为了恶心对方,有的就是纯粹觉得好玩,可那一刻白任栩却有想流泪的冲动。
陆沿瓷看着他,神情认真地说,“你说你弹不了钢琴,那我们就不弹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选择了放弃或者逃避。”
一阵微风吹过来,将陆沿瓷的声音吹的很遥远,远到在很多年后想起这场对话时,白任栩会忍不住亲吻身边的人。
陆沿瓷说,“你知道吗,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会去看钢琴独奏,我看过将近一百场音乐会,他们弹的很好,准确,优美,富有感情,但你弹的钢琴是我听过最受触动的。因为弹这首曲子的人是你,在这个既定条件下,李斯特的《安慰曲》对我来说就有了不同的意义。”
白任栩张了张嘴,许久,才有些嗓音艰涩地问,“为什么?”
陆沿瓷回答他,“因为你存在,这件事本身就具有意义。”
白任栩哑然,他的脑海中想起那首没读完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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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不是放弃了一个机会,也不是在逃避演奏钢琴,而是你的存在在某一刻选择了只弹给一个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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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沿瓷说完就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有一种17岁独有的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少年感,“白任栩,我就是那位被你选中的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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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会永远为你倾听。”
陆沿瓷是在后来文艺部汇报的节目单上得知,白任栩最后报名了钢琴独奏。很巧的是,两人弹的曲子都叫《月光》,他是贝多芬的《c小调钢琴奏鸣曲》,白任栩是德彪西的《贝加马斯克组曲》。
这两首钢琴曲的曲风并不相同,贝多芬的《月光》是平静下暗藏汹涌的情潮,隐忍的压抑和无边的宁静交织。而德彪西的《月光》则是静谧的积水、灵动的风铃,一切轻柔的集合体。
汇演的那天,突发状况让两人的节目排到了一起,白任栩弹奏过程中并没有出现失误,但陆沿瓷从舞台侧旁的楼梯接人时,注意到他的手在抖。
白任栩下楼梯时踩空了一瞬,陆沿瓷在下面接住,将人抱在怀里。失措的时间里,他听到耳边的笑声很轻快,却让他记了很久,那是白任栩第一次笑的那么开心。
两人就这样站在楼梯口傻笑了一会儿,陆沿瓷没有松手,他搂着白任栩的腰,闻他身上很好闻的味道。江州的六月很热,两人都出了汗,可连汗水在空气中的味道都带着洗衣粉和肥皂香。
白任栩退开一点距离,他站在高一个台阶上,可以微微俯视陆沿瓷,那对柔雾的瞳孔盛满可以吞没一整个夏天的笑意。在阳光下他的眼睛似乎闪着淡粉色的光,他悄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弹不了钢琴吗?”
来不及回答,陆沿瓷听见对方用一种做坏事得逞了的口吻对自己说,“陆沿瓷,我只告诉你。”
耳边一阵嗡鸣,紧接着,陆沿瓷听到台上传来的诗朗诵的诵读,是博尔赫斯的《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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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darkness我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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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任栩再次俯身下去,在陆沿瓷耳边念出他当时没念完的,好听的英文,他的声音与台上众人重叠,陆沿瓷却只听到了一个人的。
“iatrygtobribeyouwithuaty,withdanr,withdefeat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