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墡也老了,走不动了,说要去西域,终究是没去成。
太子监国一月,处置有度,即便是有不会的地方,也可以问五爷爷,还可以到讲武堂后院问皇帝如何处置。
“陛下,湖广汉口传来消息,徐有贞摔那么一下,终究是没挺过去,七日前,死在了长江大桥的工地上。”
朱祁钰回到了讲武堂御书房,听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徐有贞也走了。
朱祁钰眉头紧蹙的说道:“朕说什么了!这么大岁数了,就别逞强了,他不是摔伤了吗?让他闲住,他跑工地上干什么?真的是,不听话。就一点都不听话。”
“这就走了?朕还说让他回京顶替了年富做工部尚书呢。”
朱祁钰有些失意的说道,这么些年了,当年这个铁杆的南迁派,成了大明的江河龙王,生民无数,治水也治了二十五年,最后死在了工地之上。
“让礼部给谥号,追封一个平波伯流爵,恩荫他两个儿子为不任事的散官,官葬金山陵园吧。”
“让他离朕的帝陵远一点。”
朱祁钰对徐有贞的态度就是这么拧巴,拧巴到徐有贞去世的这一天,仍然未曾释怀。
“陛下,还有个事儿,忠国公石大都督,也病了,病了快一个月了,而且…”
兴安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确,石亨大抵撑不住了。
石亨跟于谦置了半辈子气,虽然官山议事台和解了,但是石亨还是撑到了于谦先走,最后心劲儿消失了,便一病不起了。
“朕去看看。”
朱祁钰没处理奏疏,站起来急匆匆的向着忠国公府而去。
景泰二十五年,地裂的一年,大明晋国公少保于谦、忠国公石亨、平波伯徐有贞,相继离世。
以自我为中心的朱见治
朱祁钰承诺给了石亨,让他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大明皇帝做到了,所以石亨一直没有背弃他的主公,选择了忠勇的为皇帝前驱先导,即便是晚年已经行动不便,石亨依旧在醉心于研究大明的泰安型火车,换了另外一种为王前驱。
石亨走后,朱祁钰前往忠国公府亲自为石亨送行,追封了忠安王,谥号武宁,为金山陵园排序第二。
朱祁钰承诺给了徐有贞,只要他仍在为大明百姓奔波,就不会清算他在京师之战中的罪行,大明皇帝做到了,所以徐有贞一直没有回京。
他在大明的万里河山奔波,他在张秋为大明留下了不再决口的张秋引渠,使用了二十五年,依旧完好无损;
他在黄河沿岸修缮了堤坝,这条脾气暴躁的母亲河,并没有在景泰年间,给沿岸的百姓带去洪涝和瘟病;
他在河套修建了三百里的景泰安民渠,这个水利枢纽,将塞上变成了草原,无论是鞑靼人、兀良哈人、回回人、西域人还是大明的汉民都感谢他,不用彼此抢夺就可以安稳生活,是极大的幸运;
他前往贵州疏浚了乌江,让这条咆哮着的河流变得温顺,成为了在硬化路面和驰道未能入贵之前,最重要的交通枢纽;
他在长江上疏浚了四万里的主干道水路,他的恩泽惠及大明九省之地,将九省之地的百货可以顺利来到长江上的各个枢纽进行交换。
他在广西修建运河,花了大明皇帝五百五十万银,比预算超过了五十万银,修建了一条足以通船的运河,让广西也有了出海口,让广西摆脱了烟瘴流放之地的称号,让广西百姓松了一口气。
最后,他在汉口修建长江大桥,这个他承诺给陛下的大明奇观,最终没有在他手中完成,与世长辞。
如此一个人物,在史料中,处处可见大明皇帝的警惕,关于到底是皇帝过于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还是徐有贞心里没数,明明不擅长朝局,非要硬参和一脚,数百年的时光里,始终争论不休。
景泰三十年,大明皇帝让太子监国,再次南巡,一路南下,来到了湖广的汉口,参加了汉口长江大桥的落成仪式,已经五十二岁的大明皇帝亲笔提名“万里长江第一桥”
,而朱祁钰见到了徐有贞的十四名学生,这是徐有贞在治水路上培养的治水人才。
朱祁钰虽然老是觉得徐有贞故意收十四个学生,就是为了比他的十三缇骑多一个,就是跟他在置气!
可是徐有贞已经入了土,朱祁钰也没有多计较。
宽容的大明皇帝,仍然命人在大桥的桥头,立了两个雕像,第一个雕像是徐有贞目光深远的望着长江,而第二个雕像是徐有贞在河套,穿着短衫麻衣,带着斗笠,披着蓑衣,扛着一根长杆的模样。
时年五十二岁的大明皇帝,依旧是那个喜欢凑热闹的皇帝,总是能够在别人不显眼的地方,看到一些人间的肮脏,而后用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力去维护人间的公平和正义。
大明小农经济向商品经济的蜕变的速度虽然缓慢,但是坚定,随着火车的贯通,水路的疏浚,大明仍是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之景象。
朱祁钰至九江府,对江西的学阀进行了第二次的打击,让所有人胆战心惊的皇帝陛下,再次启程南下,至应天府,再南下至福建,再到广州,看过了广州的匠城之后,乘船出海,回到了松江府。
在松江府,朱祁钰得到了一个噩耗,三皇子他外公,大明镇海侯、自由放荡不羁的唐兴,在一次探索东非大裂谷的行动中,不幸坠崖,已经五十四岁的今参局,那个妖妇没有任何犹豫从悬崖一跃而下,追随夫君而去。
在朱祁钰前往应天府打算乘坐火车回京的时候,京师传来了震撼的消息,朱祁钰的八皇子,嫡次子朱见治,纠集了两千余人,发动了宫变,对太子朱见澄发动了偷袭,这是一场兄弟阋墙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