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安也被吓住。
自己居然差点失手杀了李念。
他垂头丧气,看着掉在地上的剑,再艰难抬起头望向李念,双唇动了下,却没发出声音。
沈行之仍是那副没什么波澜的表情。
他俯身将地上的长剑拾起,将剑刃搭在自己右手小臂上。
剑身倒映出他舒展的眉眼与坦然自若的神色。
那剑不错,乃是邵侯专门为邵安做生日礼物,跑遍了京城才打造出来的。
这件事,沈行之早就有所耳闻。
现如今,砍那一刀后,剑身上多一块缺口。
沈行之面露可惜,剑在手里,便顺手挽出剑花。
下一秒,寒芒一闪,稳稳搭在邵安脖颈上。
他俯身凑上前,盯着邵安的侧颜,轻声道:“别闹。”
这带着虚气的两字,寒凉刺骨,令邵安背后窜起一股惊悚的意味。
他僵硬侧目,却见身边沈谦勾唇一笑,带血的另一手轻轻扫了扫他胸前并不存在的灰尘后,才将剑离开他的脖颈。
“拿着。”
沈谦依旧淡笑,只是笑容里皆是警告,半分真实的笑意也没有。
见邵安还愣着,便叹口气,抓起他的手,将剑放回他手心里。
“是把好剑,但邵二公子学艺不精,倒是有点亏了这剑。”
邵安这才回过神,看着沈谦,点了下头。
“念、念哥,你没事吧?”
邵安问,他后背的冷汗慢慢落下去,心绪复杂万千,竟有些脱力,站在那动弹不得。
李念着实不想同他说话。
十九的邵安,确实是年轻气盛了些,做事情没分寸也不考虑后果,他虽然不是故意,带李念方才那濒死的体验也不是假的。
如今她实在给不出好脸,便将目光落在沈行之身上。
他还是一如往昔,波澜不惊,仿佛只是顺手解决了一段小插曲。
此时坐回椅子上,纤长的手指拾起那链子仔细查看。
“邵二公子那般用力,连自己的剑都毁了,却看这链子,仍旧是没留下什么痕迹。”
沈行之没抬头,捧着链子,一寸一寸找着。
邵安闻言,有些不信,却又因方才那事心绪难平,脑袋知道自己要对沈谦道谢,理智和嘴巴却像是被捆着板子,硬邦邦,一点开不出口。
沈行之也不为难他,招手给他个台阶下:“来,你且一同看看。”
邵安心气不顺,可又怕再在李念面前出什么差池,便忍着自己的气性,撩袍上前一步,在桌边俯身看去。
李念被狠狠吓了一遭,此时连看一眼的想法都不剩下。
她没动,目光注视着邵安的侧颜。
她是知道邵安性子的,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贪玩的主。
但骨子里不是个坏人,敢爱敢恨敢承担,往常带着李念出去溜达,但凡出了事情,他总是挡在李念身前,被世帝责问起来,也毫不含糊。
所以从佩兰口中听说一切,知道她被人用链子绑在一个男人身边,下意识冲上来非要一探究竟,这都在情理之中。
只是人无完人,该爱敢恨之中也带了几分鲁莽冲撞,不计后果。
一如方才。
再加上他也不是承袭侯府爵位的那个人,侯爷对他也没什么太大的期待,他这顽劣的一面就更严重了些。
还喜欢和旁的那些公子哥一样,穿些花里胡哨的,大红大绿,唯恐天下人不知他纨绔一样。
后来李念想起过往前世,欣赏的眼光一夜之间上了十几个台阶,看他穿那些大花大红的衣裳左右都不顺眼,便诚恳建议他穿些单色的,裁剪精良的衣衫。
这才有了现在他身上这般淡紫色。
既不扎眼,也不暗沉,符合他十九岁的年纪,带着少年人那风发的意气,如兰芝朗月,玉树临风。
想来那链子确实有些棘手,竟然能让邵安露出这般窘迫的神色,真不多见。
“居然真的没有……”
他呢喃道。
沈行之抬起头,看一眼北息:“去给邵二公子搬个椅子来。”
邵安确实老实了许多。
他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眉毛拧在一起,看看沈行之,再看看李念,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