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简明没动,他伸出手又摸了一下乔丰年的头,说:“宝贝,爸爸跟你商量一个事情。”
他们家一向是这样的,爸爸也好,妈妈也好,如果事情想要获得乔丰年的允许,就会跟他“商量”
一下,虽然乔丰年才五岁,但是他收获着父母巨大的爱与尊重,所以他说:“好的爸爸,你说吧。”
乔简明说:“爸爸想把刚才那个弟弟接到家里,宝贝,你觉得怎么样?”
乔丰年很疑惑:“那他不回自己家了吗?”
乔简明说:“是的,他不回自己家了。”
“那他的爸爸妈妈不会想他吗?”
乔丰年又问:“他呢?他不会想爸爸妈妈吗?”
乔简明沉默了一会儿,讲:“我不确定,宝贝。”
乔丰年牵住乔简明的手,他不太在意“弟弟”
,他其实更在乎妈妈,所以他说:“好的,不过爸爸,你再跟妈妈商量一下吧,毕竟她才是我们家的——”
乔丰年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那四个字:“一家之主。”
乔简明笑了笑,他说:“……好的,好的,我会的。”
冬日冷冽的阴雨停滞不到十二个钟头,它重新在云层汇聚,然后变成了一场鹅毛大雪落下人间。
乔丰年坐在病床上吃着巧克力味的蛋糕,他听到客厅里父母断断续续在说话。
他吃了一口蛋糕,站起身,走到门口。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爸爸妈妈。
他年纪小,形容不出这一种感受,他只知道,他从来没见过妈妈这么伤心,爸爸又这么窘迫为难。
他站在窗口,对他妈妈说:“……虽然没办法找到证据,但是,我倾向于是裴召南做的,她不喜欢这个孩子。”
而他的妈妈竭力克制颤抖,缓缓坐到了沙里,过了很久,她才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开口:“我不愿意。”
那其实甚至算不上是一场争吵,彼此克制的情绪、压低的嗓音,痛苦的情绪比愤怒更多。
可这的确依旧是一场争吵,各执己见,绝不后退,包裹着爱情的糖霜,其间的实质却是名为背叛的鹤顶红。
乔丰年在吃完一整个蛋糕后甚至听到了妈妈颤抖地说离婚——什么是离婚?
五岁的小孩不懂到底生了什么,他瞪大了眼睛,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东西正在破裂。
大雪下了一整夜,乔丰年在第二天看到了被雪铺满的世界,他也看到了肩并肩站着的对着他微笑的父母,他们亲昵地拥抱了他,跟他说早安。
一切都被大雪掩盖——世界是大人的,和小孩无关。
在雪融化的前一天,乔丰年预备要出院了。
在出院前,他又见到了那个男孩儿——乔丰年已经变得健康,可是他还在咳嗽烧,听说他昨晚又了一晚上的高烧。
乔丰年看着他有些红肿的眼睛,没忍住问他:“你生了什么病,怎么还没有好,是因为没有好好吃药吗?还是因为你爸爸妈妈没有来陪你?”
男孩儿还是哑巴一样不开口,可他眼睛上的红肿让乔丰年猜他昨晚上一定一个人偷偷哭了很久。
或许是提到了他的爸爸妈妈,他终于给了点反应,他用挂着点滴的手扶正了自己带着的口罩,然后一个字一个字蹦着对他说:“你、很、吵。”
男孩儿的声音很轻,很哑,像是一整个喉咙都是肿的,说不出话。
乔丰年费了点劲才听懂他在说什么,听懂了,乔丰年就觉得不太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