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则对朝辞的死活不感兴趣,只幽怨于又得继续延后之前那一小时四十分钟的后续。
他半支起身体,像个半夜目送皇上赶去南书房办公的妃子,说的也是心里明知不具有可行性的气话:
“觉都睡不安稳……若我们此时倾巢而出,有多大可能胜过熵增?”
大部分时候,寰说话还是蛮现代化的。只有心情不好,阴阳怪气的时候——或者故意调情的时候,才会漏那么几句“家乡话”
。
“你是说放弃卧底,打正面战?”
现代化程度更高,除了死装基本看不出东古出身的康柯已经利索地穿回躯壳:“员工和他那些持有熵增种子的手下互相抵消,剩下就是他对战我们两个,外加雅威。”
听上去形式是一面倒,但实际上他和寰因为不能长时间停止疗养点的供给,实力都得打对折算,两个人才能抵得上一个正常巅峰状态的雅威。
而熵增却是能在雅威尚且巅峰时,就逼得雅威陷入沉眠的境地,而今又是失忆,又是力量失控的。
康柯早捋过这笔账:
“最好的情况是,我们两个加上雅威现在的力量,大概能比巅峰时期的雅威强,可以和熵增打平手,或者略胜一筹。”
如果倒霉一点,比如雅威目前掌有的力量不够稳定,而熵增的力量又无时无刻不处于急剧膨胀的状态……估计他们到最后能做的,也就只有把自己喂给熵增吞食,以此推进熵增被过量的力量毁灭的进程。
康柯在演死人还是匹诺曹间,选择了前者。毕竟前者只要死一次,后者死完还得被吃掉……不是每个人都乐于尝试被人吞食是什么滋味的,尤其是曾被分食过的他们。
两人很快收拾好自己,抵达会议厅。
康柯迅扫向台上,看见两只铁笼子,其中一个大一点,里面装的都是痛哭流涕的研究员,另一个则是单人间。
副官形容狼狈,正在里面冲着某个方向大骂什么,但因为消音屏障,没人能听见。
康柯顺着副官瞪视的方向望去,看见朝辞正好好地坐在台下,顿时略松了口气。
寰没有和他同行(即便寰很想)。康柯吸取上一次的经验,直接走到第一排,在同事们的避让下,在熵增的身边落座。
“……”
之前还热情洋溢的熵增,这会儿又安静得像陷入沉思的雕像,就连眼神都没施舍给1458o一个。
“咚咚!”
小锤时隔半月,再度被敲响。
主持人开始大声诵读笼中“犯人”
的罪过,比如研究员们的欺上瞒下,比如副官的连续失败。
在他高声念完宣判稿,转身询问“犯人”
有何想辩解的时,熵增才忽地回过神似的,转过头看向康柯:
“我的半身。告诉我,你绝不会像台上的那些人一样让我失望,对吗?”
康柯迎上熵增的目光,在那双并不懂得人类感情的眸子里看见晦暗的猜忌。
很明显,朝辞的布置起效了:“——当然不会,退一万步说,我也不敢吧。”
这显然不是熵增想要的答案:“所以你陪伴在我身边,纯粹只是因为畏惧?”
不然呢,难道是图你送的人血味儿薯片吗?
康柯:“你说过我们是半身,半身本就应该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