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一捧黑灰,指缝间夹着一截破布样长靴的石天开,精神恍惚地踏出院子。听到有人撕心裂肺地叫着‘石天开’,他双眼无神地往右手边看去。
全身上下让人抓出一条条红痕的方令允,在破烂布条间伸长手,嗓子都喊哑了。“救我,救我啊!”
方令允是真怕了,他只觉得身上好痛,还越来越凉快。想起之前士兵间那句‘饥不择食’,他是真的要被吓死了。
明明光明就在眼前,武艺高强能打赢士兵的石天开就在不远处。可无论方令允怎么喊,石天开就是不过来。他试图跑出去,可他怎么跑,身上都总能长出三四支手将他重新按到地上趴着。
几次三番下来,方令允在泥土里滚得跟个泥人似的,嗓子喊哑声了。俨然就是一个乞丐的模样,还是个遭欺负的最底层乞丐。
林踪见石天开不接招,手里装着水的木桶直接就冲着石天开倒了过去。
从远处河流里,引来的冰凉河水,就这么冲散了石开天掌心的飞灰。激醒了因为打击过大,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出不来的石开天。
浑身湿透的石天开喃喃道,“林,林大人?”
林踪没多说,只是指着不远处的泥人道,“士兵们都疯了,你不去看看吗?”
“嗯?我吗?”
石开天朝着泥人看去,几息过后,终于看出来那就是方令允。“是方大人!林大人,赶紧救人啊!赶紧叫你手底下的士兵住手啊!”
站在原地不动分毫的林踪,“那些是大将军手底下的兵,我只是王爷的侍卫,管不住!”
跑出去的石开天暗骂一声,“宰相门前七品官,我就不信他会指挥不动那些杂碎的低等士兵们。”
“住手,你们都住手。”
石天开大喊着,武力撞开人群。将方令允一把拉到身后,“都住手,殴打朝廷命官,你们就是这么当兵的吗?”
一群士兵望天望地就是不往石天开两人身上看去,石天开要气死了,可眼下更重要的是方令允屋里的东西。
只是不等他问出口,只是看着方令允浑身上下的破烂布条便已经有所猜测。他不死心地将害怕得木僵的方令允带到远离士兵的院子里。“方大人,东西呢?”
“东西?东西?什么东西!”
方令允根本回不过神来。
石天开自己私藏的钱没了,没关系。反正没人知道,只是他自己心疼不已。账册没了照样没事儿,只是会被上头问罪两句,只要钱在就行。
可是看着方令允让人吓得魂魄飞散的模样,石天开气不打一处来。从定安城出发起积累的怨恨,到今天可能面临的大祸,让他彻底没了好脾气,一巴掌扇到方令允脸上。
“我问你,东西呢!”
清脆的一声响,吓得岁岁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这个坏人好狠哦。”
不知何时凑到岁岁身边的林踪,在岁岁旁边冒出头。“小姐,所以他是坏人。”
“也是哦。”
岁岁看着对面院子里的方令允张嘴说了什么,石天开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然后就直接抢过旁边士兵的水桶,往身上倒去。
看着石天开跑进烈火熊熊的屋子里,脖子伸得长长的岁岁忍不住念叨,“林踪哥哥,衣服都烧光光了吗?”
林踪:“小姐别担心,最先燃起来的就是方大人的衣柜。”
“那就好,那就好。就是可惜了这六七间院子,烧了爹爹多少钱呐!”
岁岁自从知道了虞承岿缺钱后,简直就是掉进了钱眼里。
往日里的她,何曾关心到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