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受伤以来,黎羚能感觉到,自己和阿玲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也可能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阿玲。她脆弱、悲观、敏感,却又浑身是刺。她将绝望转化巨大的攻击性,刺伤别人,也刺伤自己。
周竟需要阿玲,阿玲又何尝不需要他呢。她应该是不懂怎么去爱别人的,所以她的爱,就是恐惧和愤怒。
她害怕失去他。
望着不远处的金静尧,黎羚其实也不是太分得清,这个人究竟是周竟还是导演。
她的胸腔里翻涌着一股奇怪的、迷雾般的情绪。
迟迟没有拍完的戏,就像一块不完整的拼图。
她真的想要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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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副导演从她身边经过,突然说:“黎老师,您怎么看起来这么紧张?”
黎羚不及回答,导演组另一个人说:“其实我觉得导演改得很对,周竟和阿玲之间不要有吻戏比较好。”
副导演:“为什么?”
“怎么说呢,可能我这个人比较纯爱战士吧,我觉得他们现在的关系,可以上-床,但是接吻……接吻就像是一种恋爱的仪式,很神圣、很美好,不适合发生在他们之间。”
副导演冷笑:“你就是想说,接吻是小学生的行为,本片这么成年人,就应该直接搞十-八禁,是吧。”
对方羞涩一笑:“十-八禁有什么意思,这边建议直接二十五啦。”
黎羚:“……”
好恐怖的纯爱战士。好恐怖的剧组。
这时,又有人好奇地问黎羚有没有拍过吻戏。如此气氛之下,黎羚不甘示弱,便说:“吻戏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少说也拍过八百次了。”
众人吃了一惊,十分敬佩地看着她,如同在看一名女中豪杰,随后表情又为之一变,仿佛女侠已英勇就义。
黎羚似有所觉,转过头,果然看到金大导演正端着摄影机在看自己。
空气突然凝固,年轻男人的嘴唇碰了碰,似乎很有兴趣地看着她,眼底却没什么情绪:“这么有经验。”
“……借位,都是借位。”
黎羚立刻很有求生欲地补了一句。
虽然黎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有这种求生欲。大家都是拍电影的,能不能不要这么小气。
金静尧说:“那真是可惜了。”
其他人顶不住导演的压力,已经作鸟兽状散开。黎羚眨了眨眼:“导演,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不可以。”
她自顾自地继续:“刚才那场戏,您到底为什么没有拍完。”
金静尧:“我说过了。”
“呃,真的就是因为少说了一句台词吗。”
黎羚偷偷看他,语
气却有些不怀好意。
金静尧有点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黎羚说:“导演,我就是觉得你刚才演得不太对,周竟才不会那么……”
她停顿了一下,“你不会没拍过吻戏吧?”
四目相对。
黎羚心脏砰砰地跳着,莫名地兴奋。
可能因为金静尧一直是个太好的演员,太强悍的对手。他第一次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
而这竟然是因为一个吻。
女演员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灿烂得简直有点不知死活。
金静尧垂下眼,眼睫动了动,看起来仍然十分平静。是火山爆发以前,那种充满压迫感的平静。
下一秒钟,他兀自按住她的轮椅,掀起舞台厚重的深红色幕布,将她强行推到了帷幔背后。
动作之快,几乎让黎羚感到头晕目眩。
巨大的影子投射到帷幕上,仿佛摇摆不定的猩红烛火。
“所以呢。”
他俯下身来,一字一句地看着她说,“你教我?”
他们距离好近,他的视线似一张铺天盖地的网。他的嗓音也透出危险的低哑。
黎羚立刻怂了。
“这不好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