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专心杀猪的章婵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章文昭略一犹豫,最终留下响叔继续给章婵捧场,带着几人先离开了这里。
萧辰意自觉跟上。
昨晚章文昭就提过可能需要他帮忙支开一人的事,萧辰意还记着呢。只是章文昭尚未告诉他需要支走的是哪一位,他只好静观其变。
一行人在其他摊子前随意看了看,瞧个新鲜,一路朝着场地边沿处设置的木棚子而去。
这些卖饮品吃食的木棚子前被小贩们放置了四张木方桌,一张桌下配四张凳,供游人在这里暂时歇脚休憩。
但要坐,就得买小贩的东西,寻常百姓不是人人都舍得花这个钱,加之有的摊子的参赛者做的是吃的,做好就会分给围观的人,就更没人特意来这里坐。
因而几人到的时候,还有两张半的桌子都是空的。
阿宝去跟小贩买酸梅汤,章文昭带着宁远和章奵坐在一处。章文书也要坐这里,被章文昭以给阿宝留个位置,且不能怠慢新朋友的双重理由,“赶”
去了另一桌和萧辰意同坐。
这下萧辰意立刻明白了,拉着章文书就开始探讨学问。笑话,章文书的形象实在是太过典型,即便是不会识人的,也能一眼就看出这是个读书人,拉着他谈学问准不会有错。
萧辰意学问一般,胜在脑子活,总能有稀奇古怪的想法把章文书给问住。而萧辰意私心里,也有——说不过章文昭这个状元,还不能欺负欺负其他章家人了的想法,因而这两人竟也热火朝天聊起来。
见章文书渐入佳境,章文昭随意朝不远处投去一眼,将那些没藏好的苍蝇们都看在眼里,满意当下的局面。
阿宝很快买了酸梅汤回来,用竹筒盛着每一人一筒。
小贩亦是寻常百姓,大夏天弄不来冰块,这些酸梅汤都是在自家深井里藏着,临出门才从井里提上来裹好了棉被带出来的,这会儿还带着凉气和井水的水汽,很是清爽。
喝了几口酸梅汤,不仅解了暑气,刚才见到杀猪场面的阴影都消散不少。
周围是来来往往热闹的人群,这桌上又有阿宝,另一桌章文书在被萧辰意缠着激辩着什么,一切都刚刚好,章文昭这时才对章奵开口。
“七妹妹,你对谢洋君怎么看?”
章奵闻言一愣,似是没想到章文昭会同她说话,先是茫然抬头,看看宁远又看看章文昭,还想转身去看章文书,被章文昭制止了。
她又低头连喝两口酸梅汤,总算是反应过来为何章婵硬要她来,还拿她以前丢脸的事相威胁,就说她们姊妹两个本没有那么亲近,原来是章文昭想见她。
她人不笨,知道她这个堂兄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上次去章府问了她几句便作罢,完全没有要怎样的意思。这次拐弯抹角相见又问起,必然是有深意了。机会只有这么一次,如果她不争气以后再怨不得别人。
因而她狠下心据实相告,“不瞒堂兄,我不想嫁。虽早知道婚姻大事全凭爹娘做主,但我就是、就是……”
“看文昭替她补全,“你觉得此人心思不纯?”
“……嗯。”
章奵眼泪很快蓄满眼眶,拼命忍着没敢掉下来。她低低应了一声,也没敢抬头看章文昭。
“你的直觉或许不错,你的事我本不愿管,只是前不久在茶楼遇上他,他身边还带着一女子,做男装打扮,看得出是从地方上来的,面容很是凄苦。”
“是……”
章奵惊讶地抬起头,身为女子,她对于这种事相当敏锐,“是他的糟糠妻?他不要她?”
“多半是,我已去查了,约莫这几日就该有信来。无论如何你我是血脉亲人,为兄也不瞒你,此事于我有利,帮你只是顺手,也能叫我走些捷径。我有意相帮,且看你怎么想了。”
果然!章奵庆幸自己赌对了。
“堂兄,我不想嫁!”
“好,我知道了。既如此,接下来你要听我的安排行事,切不可自作主张,也不可告诉别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这许多日子你应该想清楚了,章家要拿你做棋子,我从中阻拦,是坏了阿翁的安排。若是叫他老人家知道,此事绝无回旋的余地,还会牵连甚广。”
“我明白。”
章奵擦了泪严肃道。
“嗯。有信我会想办法联系你,你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可去帮章婵蒸点心。”
章文昭十拿九稳,如果今日被牵扯进来的是其他妹妹,他未必会出手。他看中的就是章奵性格里隐忍的一面,她只会哭,也只会哭,不会到处乱说。
“好,那就全凭兄长安排了。若能逃过此劫,奵儿定会报答兄长。”
“不必,帮你亦是帮我。”
章文昭说罢不再同章奵交谈。他认定了要做这件事,但一想到自己前脚才后悔自己上辈子坏了祖父的谋划,重来一世到头来又要走这一步,一时心情复杂。
但还是不一样的,上一辈子是胡作非为,这一辈子他精心谋划,送宁远上位与保全章家,他全都要。
章文昭一沉思,桌上便没人说话了。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一桌安静许久,他下意识便先看向了宁远,然后忽的发现,从刚才他与章奵的话题起,宁远就没什么反应。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问题只能出在这话题上。章文昭仔细想想,恍然发现自己竟是忘了同宁远说起此事。他心里都是安排宁远与萧辰意见面的自得,却把自己的事给忘了说。
眼见宁远没反应其实便是生气的表现,他挪着凳子凑近了宁远,附在他耳边小声解释起来。先是道歉后是说明缘由,宁远明事理,听了他的解释自然不会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