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远无辜地眨了下眼。
宁远并非天生的哑巴,虽口不能言却听得懂,加之二人夫夫五年,章文昭对宁远足够了解,宁远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他大多能明白其中含义,这倒省了章文昭的事,不必愁苦如何与宁远交谈。
只是宁远肯定想不到自己如此懂他,恐怕要吓一跳。章文昭这样想着,不由笑出声,故意说道:“殿下不必紧张,我都知道。”
“!!”
不,宁远慌忙换了表情:“??”
心意不通
宁远脸上的表情一时精彩纷呈,变了几轮才又故作镇定,只平静地瞧着章文昭,轻轻“哼”
了一声,像一只高傲又骄矜的孔雀。
他面上表现得是不信,心里早就慌成一团。他知道这种事根本不可能瞒过去,他早做好了亲自告诉章文昭的准备,到那时章文昭发火也好厌恶也好,他还能承受。可章文昭若是早知道这件事,那性质便不同了。
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赐婚前还是赐婚后?又是谁告诉他的?那章文昭知道后还答应得如此痛快,究竟是何打算?方才在门口踌躇,现在又轻松地主动提起,是有了什么计划吗?
宁远垂眸片刻,突然一把抓起章文昭的手,摁在了自己平坦的胸前,眼睛不放过章文昭脸上任何微小的情绪变化。
章文昭也没想到宁远的举动,脸上惊讶一闪而过,但很快镇定下来,明白这是宁远的试探。
“殿下可信了,我当真知道。”
章文昭怕宁远多想,忙补道:“殿下放心,不管殿下是男是女,与殿下成亲我心甘情愿。”
握着章文昭的手一抖,宁远的唿吸乱了一瞬。怕被章文昭摸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宁远忙放开他的手。
章文昭心里还不踏实,没有发现宁远的小心思,更没发觉自己方才的话有多暧昧。他只觉得,被宁远握着的手分外温暖,让他一颗冰凉的心也暖了过来,活了过来。
眼前鲜活生动的宁远,比门框更能让他有真实感,告诉他这不是梦境,也不是幻觉。
他想要上手摸摸宁远的脸,抬起手却只轻轻扣住了宁远放在膝头的手。
过去他对宁远虽没有情义,却为了折辱他常与他行房,但如今不敢也不愿再轻浮半分。
他见宁远垂眸,只当宁远在思索自己身份暴露之事,便主动解释道:
“殿下不必惊讶,前几日七皇子特意设宴款待我,实则明捧暗嘲,席间还有人暗示我,劝我最好偷偷养个外室。这话落在我耳中难免多想,我与殿下见过几次,回想之前种种,方才又瞧见殿下的手虽细嫩,却比一般女子骨节大,心中的疑惑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宁远听闻此言勐地抬头,眼中满是愤怒。
本朝驸马地位低于公主,公主可宠幸男子,驸马却不得染指其他女子,那些人给章文昭出“养外室”
这种主意,分明是要打公主的脸。
可章文昭觉得,宁远的愤怒并非是因为这个,不然他当年要混账许多,也故意养了不少外室气宁远,宁远却对他始终容忍退让,万没有道理今夜突然变了性子,计较起旁人几句话来。
可宁远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对他如此好,其实章文昭到死也不明白。他自诩了解宁远一颦一足的含义,可宁远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藏了些什么秘密,他全然不知。
章文昭不由苦笑,他死前发誓要对宁远加倍好,可怎样才是对他好,他似乎都没有找到正确的途径。
“殿下莫气,我定不会做出那等混账事来。”
章文昭回过神来见宁远依旧寒着脸,赶忙表忠心。
宁远冷淡地点点头。
两人的手还交握着,宁远没有抽手便不是真的生气,至少不是生章文昭的气。
章文昭松了口气,他知道宁远是男子当然并非是被什么七皇子点拨,而是新婚之夜两人坦诚相见,只是他重活一次这种事他自己都搞不明白,又如何对宁远实话实说?他即便是说了,宁远也未必信,说不得要当他得了失心疯。
“时候不早了,殿下,歇下吧?”
章文昭见宁远已显疲态,便问道。
宁远一愣,不自然地点点头,从脖颈开始泛上一层淡红,但在满室红光映衬下看不出来。
然而他左等右等没等来章文昭脱他衣裳,一抬眼却眼前一黑,原来是章文昭吹熄了蜡烛。
“……”
宁远谴责的眼神望向章文昭的背影,这架势,难道要与他往后做兄弟不成?他难道缺这一个同床不共枕的兄弟?
那头章文昭还不知宁远在想什么,吹熄蜡烛后径直去了窗边,将窗户推开一个小缝,借着天上皎洁明月,便见有影子贴在墙根,瞧身形大小,约莫是个女人。
果然!章文昭心中冷笑,面上一抹阴沉转瞬即逝。他就说当年怎么会那么巧,他前脚才发现宁远是男人,后脚那些蝇营狗苟就陆续找上门来,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这公主府早就是个龙潭虎穴了。
章文昭瞧着藏人的那处正好有块半凸起的石块,故意放声咳了一声,躲在暗处的人果然一惊,一脚踩在了石块上,身形一斜。那人泄露一丝闷哼,虽很快止住,但崴脚是肯定的了。
章文昭满意地阖上窗户,一转身,对上了宁远幽怨的表情。
回顾过往
宁远表情收的很快,他本就是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想让章文昭知道,只是章文昭转身没有预兆,才叫他猝不及防。
章文昭是个傻的,他竟当真以为自己是恍惚了一下,是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