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夏四人刚回到解放大队,卫红就带着法院的韩干事上门来了。
徐夏把卫红扯到一边说:“卫姐,咋这么快就来人了,按理说像离婚这样的民事案件一般会在三到四个月内开庭啊?”
卫红压低了声音:“真不知道说你们运气好还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最近正好赶上县法院开展反家庭暴力整治行动,他们院领导听说了李萍的事,特别重视,连夜安排了几个工作组走访,决定启用紧急程序,要一周内就开庭呢。
我今天正好调休,就给他领路来了。”
徐夏点点头,便领着韩干事进屋去找李萍。
韩干事从文件袋里取出一份文书递给李萍:“李萍同志,这是《出庭通知书》麻烦你签收一下。
案由是离婚纠纷,原告姓名李萍,被告姓名钱有才,开庭时间是三天后7月28日,开庭地点是县法院民事审判庭。”
见李萍签完字,韩干事又补充道:“前期走访后考虑到案件的特殊性,我们决定在审判庭召开一场群众辩论会,由你们双方的家人、邻居以及工作单位了解情况的同事参加。”
徐夏说:“家人这边没问题,小姨就剩下我一个亲人了,只是同事那边我们还没联系。”
韩干事一边朝外走一边说:“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们院长已经亲自去找了中心学校的领导,李老师的同事都自告奋勇要参加。”
“卫公安,韩干事,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
李萍眼里闪烁着泪花。
卫红挠挠头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不值一提。那没事我们就先走了,韩干事还要梳理开庭的材料呢。”
徐夏一直把卫红和韩干事送到解放大队门口才作罢。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三天后,宁家三口陪着李萍和徐夏一起到了县法院民事审判庭,没想到除了要参与辩论会的人,还来了不少群众,甚至还有《华国日报》的记者。
待众人入座,杨法官板着脸说:“下面先由李萍同志陈述离婚理由。”
李萍红着脸站起来说:“我提出与钱有才离婚有两个原因:第一,他从婚后不久就对我使用家庭暴力,一言不合就拳打脚踢;第二,他看不起农村人,婚后不允许我同家人往来,他的父亲也话里话外嫌弃我的农村家庭出身。”
“钱会计看着那么斯文一个人,怎么会家暴呢,莫非是李萍污蔑?”
“不会吧,李老师平时也是很正经的人。”
杨法官听完李萍的陈述说:“请原告提交证据。”
卫红便将李萍的伤情鉴定报告、录音笔以及口供交到杨法官处。
杨法官仔细查看完证据说:“经法庭审查,原告所陈述被告家暴之事确有其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观众席上众人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
“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怎么能拿到公开场合来说呢,还是法院这种地方。”
“就是有你这样的思想,才有那么多受害人求助无门。”
“这第一条算啥理由,老婆不就是用来打的嘛!打别人不还犯法吗?”
“你这说的是什么瞎话,结婚证不是免死金牌,家暴一样是违法犯罪!”
“农村人确实卫生习惯没那么好,不过他禁止老婆同娘家人往来这一点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你嘴巴放干净点,我看你穿得还不如第一排那几个解放大队来得好。”
……
“安静,”
杨法官猛地一敲桌面,刚才还嘈杂的审判庭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就是一根银针掉落在地面,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下面请被告陈述。”
钱有才清了清嗓子,朝着杨法官鞠了一躬说:“法官大人,我不同意离婚的理由有两点:第一,我和李萍是自由恋爱,我俩是同学,感情基础深厚;第二,自结婚起,李萍便住在我们钱家,吃我的,住我的,我都无怨无悔,这足以证明我们感情没有破裂。”
杨法官点点头:“下面开始群众辩论。”
徐夏早就憋不住,站起来说:“我是李萍的外甥女,他们结婚我还小,但自打他们结婚,我就没见过小姨。
上个月我父母出了事,小姨赶来解放大队,那时候她身上就青一块紫一块的。
还有前不久我去公社家属区探望小姨,她t身上也没几块好的,这些宁家都可以作证。
更别提上周小姨受不住打,从钱家逃出来,直接晕倒在了半路,要是没有平安大队的民兵队长吴兴来,我小姨今天能不能站在这里离婚都说不好。”
宁家三口子和吴兴来都站起来说:“没错,徐夏说得都是真的。”
钱老头反驳道:“胡说八道,我儿对她还不好?要不是我儿,她能脱了那身农民皮?”
“钱大爷你可别乱攀扯,李萍老师是凭自己本事考上我们学校的,可不是你儿子出的力,”
中心小学的沈主任听不下去,站起来解释,“李萍老师同学校申请过好多次离婚,只是校长可能有他的顾虑,一直没给开介绍信。”
杨法官见李萍这边亲属和同事都站出来了,转向观众席问:“被告这边的同事有什么想说的吗?”
钱有才见公社同事没有一个主动站起来为他说话的,急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下来,拼命冲观众席使眼色。
公社的几个职工面面相觑,你推我,我推你,最后只有一个姓朱的干事站起来说:“我住在钱会计家隔壁,偶尔听到他家有喝骂声,不过大多是两个男声。
哦对了,就上周吧,听到他家好像还在砸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