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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有想到，一场战斗下来，军长和副军长都身负重伤，整个红军队伍里都弥漫着悲伤的情绪。

为了安全起见，红二十五军第二天便开始转移。崎岖的山道上，部队的行进速度并不快，当然这是和以往相比。红军医院走在部队的中间，程子华、徐海东和一些重伤员一起被担架队抬着，作为特护的周少兰走在徐海东的担架旁。徐海东脸上斜缠着纱布，整张脸只露着一只右眼。

周少兰不时地低头观察徐海东的情况，并不时给他掖一掖盖在身上的被子。她盼着他能赶快醒过来。那天徐海东骑马经过她们医院，并决定留下她们七个女兵的画面经常会出现在周少兰的脑海里。周少兰瞟了一眼身边抬担架的战士，大家都在专心致志地走自己的路，并没有人注意她的些微变化，这让周少兰心里稍安，心情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中午时分，部队驻扎在一个背风向阳的山坳里，炊事班开始准备埋锅造饭。

徐海东对外界的刺激依然没有一点儿反应，周少兰感觉心里一直堵着。因为大家都在，她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但最终她还是没能按捺住情绪，冲动地跑到钱信忠院长旁边，对钱信忠说：“院长，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徐副军长，可以让我试试吗？”

钱信忠也很伤感，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他这已经是第九次负伤了。你要知道这次一颗子弹从左脸颊穿入，又从左耳朵底部穿出，伤得太重了！更严重的是，他的喉咙一直被浓痰和瘀血堵着，但我们又没有什么仪器可以清除他喉咙内的这些异物。该想的办法我也都想了，如果有办法，我能不救他吗？”

两人边说边走到了徐海东的担架前，看着担架上的徐海东，钱信忠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气。周少兰蹲下身，俯视着徐海东的半张脸，回头对钱信忠说：“钱院长，事情已经这样了，既然你没有办法，那么请让我试试吧！”

钱信忠看到自己眼前这个女战士坚定的眼神，内心不觉一阵狂跳，心想，也许她真的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就说：“那你只管试吧！”

周少兰得到同意后，便伏在徐海东的床前，口对口地大力吸吮起来，不一会儿，就吸出了堵在徐海东喉咙里的痰和瘀血。很快，徐海东的呼吸就变得均匀起来了。

钱信忠站在一旁，整个人都惊呆了！直到他确认周少兰确实做到了只有借助仪器才能完成的工作，才突然缓过神来，他激动地对瘫坐在床边高兴得直流眼泪的周少兰说道：“小周同志，你可把他给救了啊！今后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钱信忠说完长长舒了一口气，急匆匆地跑去找徐宝珊和吴焕先汇报这个好消息。

徐海东昏迷了四天四夜，周少兰一直守候在他的身边。第五天，周少兰照常把徐海东的担架安顿好之后，从背包里取出酒精棉球，用镊子夹着棉球蘸了随身携带的清水，轻轻给徐海东滋润嘴唇，这是防止重伤员脱水的普遍做法。

就在棉球接触到徐海东嘴唇的一瞬，徐海东的嘴唇嚅动了一下，随即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周少兰愣了一下，突然站起来，放下手里的镊子和棉球，向前跑了几步，冲着前面不远处钱信忠的背影大声喊道：“院长，院长，首长醒了！”

钱信忠转身跑了过来，快步走到徐海东的担架前，蹲下来，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撑开徐海东的右眼，徐海东轻轻地“嗯”

了一声。

钱信忠站起来，兴奋地对周少兰说：“真的醒了，真的醒了！太好了！你赶快去通知炊事班下点面条过来，一会儿喂首长吃一点，补充补充体力。”

周少兰兴奋地答道：“哎！”

转身跑向炊事班。她心里太高兴了，首长终于醒了，他对这支部队来说太重要了，这支部队需要他，她边跑边想，这次她的脸没有红。

病床上的徐海东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女护士手捧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守在旁边。

徐海东睁开右眼，看到了周少兰。看清之后，他艰难地问：“几点了？部队……怎么样了？”

周少兰高兴得流下了眼泪，答非所问地说：“首长四天四夜不省人事，可把大家给急坏了！”

徐海东疲惫地说：“噢！我好像……是睡了……一觉。”

周少兰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又答非所问地念叨：“首长可算是醒过来了，可算是醒过来了，谢天谢地！”

徐海东也跟着说：“谢天谢地，没有把我带走。肯定是觉得我工作没干好，让我回来反省吧。”

周少兰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说：“这样的首长我还没见过呢。您刚醒，应该好好休息，别说话了，我现在喂您吃点面条吧？”

看徐海东微微点了点头，于是周少兰细心地一边吹，一边一口一口地喂徐海东吃起了面条。

吃完面条，徐海东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他这时才想起来仔细看了看周少兰，最近跟着部队赶路作战，她好像比第一次见时黑了许多，但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灵动极了。

徐海东慢慢地说：“我记得，你，你就是那天，闹得，最厉害的，那个丫头。你很优秀嘛，我喜欢你这样的性格。”

周少兰听他这么说，不觉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徐海东接着说：“麻烦你们了，你们也要注意身体，不能因为我们受伤，就把你们都累垮了。”

说完也不等周少兰回答，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问：“对了，我昏迷前，好像，听到程军长也负伤了，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周少兰回答道：“程军长伤到了大腿的动脉血管，流血过多，一直处于浅昏迷状态，但是暂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周少兰站起来，往前指了指，说：“为了安全，你们两个首长被分开抬着，他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徐海东马上说：“噢！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你不要管我了，你去好好照顾程军长吧！”

周少兰抿了抿嘴，她不想离开，但又不好表现出来自己的真实想法，便不情愿地说了声“是”

，然后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