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点?的气味变化,于?天生嗅觉敏锐过人的纪大?夫而言,不亚于?有人在他鼻下?掐破了一只鲜艳淋漓的熟桃。
纪和致的手顿在汤盅边沿,砂制的盅沿源源不断地将热汤的灼热滚上僵木的指腹,指尖很快被烫出了殷红的颜色。
只是手的主人还没收回,像是没感受到指下?的危机。
当只能靠嗅觉去想象一个人时,很多本来正常的声音就失了本来的意味。
一点桌脚移动的咯吱声,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桌上的人坐得?惯那种硬木吗?
一些衣物摩挲的细碎声响,又会让人心烦,真的靠得?这样紧密吗?
最后万般声响回归死?寂,这时便连风声都是错的。
耳室的门依旧关着?,自?里面传出少年央告的声音:“……没关系的,我一点不累,再来一次嘛,好甜的,息息别心疼我……”
“啪”
的一声亮响,像是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
而后就是少年的闷笑:“息息的手?好软,香香绵绵的,再打?一次吧,息息乖乖……”
接着?一连串碎声细响,少女的声音终于出现,微哑的、软绵绵的:“纪和?致要回来了。”
猝不及防听?见自?己名字的青年,兀地一顿,心头猛地一跳。
心声鼓噪,胸腔里像有一只秋蝉醒了。
将死?的秋蝉,用?声嘶力竭反抗它的短命,并?辅以?口器蚕食主人最柔软的心尖肉,以?期为生命枷锁所困的自?己延缓刑期。
老蝉钻心,一直往极深的地方钻进去。
纪和?致以?为自?己的心很早就麻木了,昏沉如死?,可是现在,他的心被这样钻着?,原来也会酸痛、抽搐。
绵而不绝的酸楚反将上喉咙,纪和?致竟而发?现早晨灌下的药,现在才?爆发?出苦涩的滋味。
“他才?不会来呢,这个蠢木大夫故意躲着?我们呢。”
上官慜之这次没有压低声量,他似乎笃定了纪和?致会如他所想。
——毕竟这个所谓的“蠢木大夫”
是特意给他们举荐了耳室,方才?离去的。
此话一落,少女似乎有些安心,“纪老板真君子。”
少年嗤笑一声,但没再说什么。
屋内又响起一阵喁喁私语,轻得?像淡淡的云,从门缝里飘出已不剩什么。
只是鼻尖的甜香仍然浓郁,馥郁如花,香云阵阵。
背身?对着?耳室的白衣青年狠狠闭了闭眸,咬肌不明显地绷紧。
如果最开始……在永安药铺,他看见的不是少女带来的利益和?自?身?枷锁,或许他能看清心里有只蝉,有只活蝉。
在遇见沈息之前,这蝉还是有着?坚硬外壳的蛹,冰冷坚硬的、死?了一样的受缚体。
她走近一步,坚冷的外壳便已松动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