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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素来冷峻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的无措和紧张,紧紧握住我的手不放:“只要你愿意同我走,我今日便纳了你做我的妾室。”
我气得笑出了声,“那你那位心尖尖上的人沈欢呢?她性子偏激,我入了江府还能有活路吗?”
江凌云听我这么说,更坚定了我是吃醋气他才嫁给永安王,喜得展眉道:“我不娶她了,我定会为你寻一位娴淑温婉的主母,不让人锉磨了你…”
“我们多年青梅竹马的情分,我再怎么样总归不会真的不庇佑你。”
轿夫轻声催促道:“顾小姐,再不走该误了吉时了。”
我应了一声,甩开江凌云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上了花轿。
他抓了个空,手指难堪地蜷缩起来,灰白的脸因为气愤涌上了几分的血色。
“顾流君,你别太过分了!你以为你是谁,能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吗?今日你若不见好就收,明日我就八抬大轿把欢儿迎回江府!”
他梗起了脖子活像一只战胜的公鸡,料定了我对他患得患失。
但我端坐在花轿之中,随着轿夫站起身而居高临下看着他,唇边漾起一抹笑:“江凌云,你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我还喜欢你?”
“我放着王府的侧妃不当,上赶着去做你的妾室,你配么?”
满街哗然,目睹了这一出的贵人们俱是惊得合不拢嘴。
不知是谁失声说道:“江小将军不是最不喜顾流君,把她当成了玩意儿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么?他这般对待人家,竟是还有情意?”
“可我若是顾流君,也早就厌恶了他这折磨人的做派吧。”
在众人的喧闹声中,江凌云发了疯,他竟抽出腰间的佩剑指向说话的人,好在下一刻便因为气急攻心捂着胸口昏倒了过去,这才没有闹出人命来。
花轿随着锣鼓声颠簸,江凌云仰天喷出一大口血,然而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街上的闹剧传到王府,许是怕我难堪,陆齐安身着一袭赤红喜服笑吟吟地在门口迎接我。
我掀开花轿的帘子,正想要扶着小厮下轿,却觉得身体忽然一空,竟是被他凌空抱了起来。
身旁的丫鬟婆子都识趣地埋首跪下,我慌得搂紧了他的脖子,在他怀中默默烧红了脸。
陆齐安低头看着我,闷笑道:“夫人害羞了?”
他的声音含着笑意,犹如清润朗玉,更是让我羞恼。
在众目睽睽之下,陆齐安一路抱着我进了房。
因为只是纳妾,我的身份又是青楼贱籍,所以无酒席也无宾客,我与他相对而坐。
桌上摆着一壶合卺酒,陆齐安举起酒杯,我却提起衣服跪了下来。
他意味莫明地注视着我,笑道:“夫人何必行此大礼。”
我竭力平复下心绪,再抬眼时还是忍不住泪凝于睫:“王爷曾告诉我,我国公府一家含冤被害,皆是贵妃的手笔。那时我不相信,可后来我的父母兄长,一行人在流放路上暴毙而亡,我却是不得不信了!”
我重重地向他磕头:“流君不才,愿为王爷的一把刀,只求国公府沉冤昭雪,让有罪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前年在香台寺我差点被乞丐羞辱,是永安王救了我。
我醒来之后,他徐徐对我说了国公府覆灭的真相。
沈欢是贵妃最宠爱的侄女儿,她一心倾慕江凌云,奈何江凌云与我早有婚约。
国公府素来在朝中中立不陷入党争,也因此拒绝了贵妃之子三皇子的示好,已然是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为了将沈欢嫁进将军府拉拢江凌云父亲手中的军权,更是为了给朝中不站队三皇子的大臣们一个警告,国公府被诬陷通敌叛国,一夕之间覆灭。
顾家满门流放,惟有我被留在了京城,成了青楼中的娼妓,只因沈欢恨我入骨,想要时时刻刻羞辱折磨我。
可我独独没有想到,她会狠毒到连我老迈的父母兄长都不放过,在流放路上毒死了他们。
我恨得浑身颤抖,对陆齐安哭喊道:“他们再怎么对我都罢了,可我的一双父母年近花甲,我那小侄儿在嫂嫂的肚子里都成了形,还被硬生生刨了出来,何其歹毒!”
陆齐安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也不嫌弃我满脸的泪水,径直抱住了我。
“流君,国公府的仇我自会替你报。可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做我的妻子就好了。”
我止住了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看着他。
我以为他娶我是要利用我,做他的刀剑,为他铺路。
他却说,他会成为我的刀剑,而我只需做他的妻。
我黯然笑了,“王爷若是有事要吩咐于我尽可直说,何必如此虚与委蛇?我从前在国公府中尚且与王爷只有几面之缘,沦落风尘之后更是命入蒲柳,哪里配做王爷的妻?”
我以为他故意作弄,将自己贬低进泥里,才好安稳下一颗躁动的心。
陆齐安的手紧紧环抱在我的腰间,呼吸清晰可闻:“可正是那几面之缘,让我倾心于你。流君,你可记得我母妃生辰的那一日?”
我缩在他怀中迟钝地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几年前晨妃生辰,我随着母亲第一次入宫。
那年的记忆都已模糊了,只记得冬日里有一只狸奴不慎落了水,我身侧无人,明明自己怕极了水却纵身跃入湖中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