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呢贺止休,”
这时生物老师夹着书信步走来,在数米外的廊道上便拔声开口:
“铃声都响了还杵在这里,不抓紧回教室,非得我亲自过来逮你上楼杀鸡儆猴吗?还是说你这是准备偷偷逃课呢?”
贺止休回过神,顿了寸许才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偏头扯着嘴角冲生物老师笑了笑:“突然想上个厕所而已。”
“课间十分钟,你非打铃了才记起来要排泄了,”
生物老师闷哼一声,呵斥道:“赶紧的,给你三分钟,回不来这节课站着上。”
贺止休薄唇一动,还没来得及出声,眼前路炀已然率先拽下帽檐,沉默地从身侧擦肩踏上楼道台阶。
少年眉梢低垂,沉重的镜架压住了口罩钢丝条,也压住了他所有的神情。
如一层冰冷的结界,阻隔了所有妄图一探究竟的窥视。
“还不去?”
生物老师走到面前,狐疑地眯着眼:“真想站一节课啊?”
贺止休没接话,唇边的笑意却淡了下去。
直至上课铃正式响起,他才双手揣在衣兜中随口应道:“不去了,憋回去了。”
生物老师:“?”
贺止休却不再多言,转身跨步踩上台阶,徒留生物老师一人杵在原地。
顷刻后,这位步入中年隐有发福之相的生物老师,才终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嘟囔了句:“……年轻人膀胱还挺好哈。”
铃声响起又消止,整条走廊独剩仗着老师还没到的三班最闹腾。
路炀推开为了挡风而虚掩的后门时,教室内有一瞬的寂静。
直到后边的宋达率先喊出路炀名字,所有人才陡然反应过来对方是谁。
——显而易见,路炀平日里黑框眼镜与板正校服的传统学霸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陡然带了个兜帽,外表与气质都在这身变化中,添了几分微妙的不同。
一时之间,居然谁也没反应过来那人就是路炀。
“你不是请假吗?怎么跑过来了?”
宋达伸着脖子,一条腿就要往外伸,似乎准备站起溜过来。
但还没来得及,室外走廊贺止休与生物老师的身影一前一后出现。
咣当两声重响之后,只见生物老师横眉竖眼地推开门,踏入教室,第一句就是亘古不变的经典老话:“隔着十米远都听见你们班最闹腾。”
全班登时嘘声一片,纷纷嚎叫着说刚刚他们明明就没讲话,因为正在被突然更换形象的路班长惊得正襟危坐忘记出声。
所以十米远的闹腾分明就是污蔑。
生物老师这才后知后觉,目光朝后排已然拉开椅子自顾自坐下的路炀望去,奇异道:“哟?今天怎么带起帽子了?”
“感冒,太冷了。”
路炀声音沙哑地低咳两声,又沉闷道:“医生说暂时不能受风。”
生物老师刚准备开口让学霸把帽子摘了,不能因为是学霸
就影响了课堂风气,陡然闻言,话锋立刻一转,肃穆道:
“看到没,成绩好向来是努力拼搏而出的结局。冲着这份带病上课的精神,咱们路炀同学这次期中考的年级第一一定是势在必得了吧!是吧路炀?”
“……”
路炀迎着生物老师鼓励中透着别让我冷场否则我很尴尬的请求的视线,沉吟片刻,兴致不高地随口应付了句:“不知道,我尽量吧。”
生物老师:“……”
教室顿时响起一阵丧心病狂的疯笑。
“安静!”
生物老师板着脸故作严肃了两秒,也没绷住笑出声,无奈道:
“行吧,学霸比我这个当老师的还谦虚好学——那你那帽子就带着吧,最后一排也影响不了什么,边上的窗户都给关关啊,降温了自己注意着点,别影响了期中考……”
生物老师又絮絮叨叨了几句,等课件亮起,教室也自觉地重归寂静。
偌大空间内,所有嘈杂的动静消弭,只余课本翻页时纸张摩擦发出的轻微沙响。
路炀半眯着眼将课本翻至指定页数。
退烧药虽然让体温暂且回归正常,大脑不再被烧的昏沉刺痛,但四肢百骸的酸软无力感仍未褪去,甚至在药物作用下隐隐有要放大的效果。
一阵阵难捱的困意席卷而上,到最后,路炀几乎不得已用笔抵住了眉心以作短暂支撑,即是防止自己原地趴下昏睡过去,也是准备浅浅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