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姜和白露不由看呆。
桂媪也有那么一瞬恍惚,待回神,布满岁月痕迹的老眸已然湿润。
“桂媪,你怎么哭了啊?”
沈盈缺忙掏出帕子帮她擦。
桂媪“哎呦”
着连连摆手,“郡主不必管老奴,老奴这是高兴,高兴!郡主长大了,能自个儿看明白事情,老奴这颗心也总算能够放下。便是现在就让老奴上阎王殿,老奴也能放心去跟老爷夫人交差了!”
“桂媪您说什么呢!有阿珩在,您定能长命百岁,否则您就该肝疼了!”
“能不能长命百岁,和肝疼不疼有何关系?”
“怎么没关系?您不一直说我是您的心肝么?您若是不能长命百岁,我就会难受。我一难受,您这肝可不就要遭老罪了?到时就算您要投胎,阎王都要说您前尘未了,不肯收,只能放您回来和我一块长生不老啦!”
“哎哟,郡主您这张嘴哟~”
……
主仆四人插科打诨,好不快活,车内一时间欢快得像在过年。
可眼下的局势,也还没好到可以完全松一口气的程度。
秋姜忧心,“这亲怕是不好退。那位毕竟是太子,未来的皇帝,从来只有他毁别人亲事的,哪有别人踹他的?更何况……”
——更何况郡主的嫁妆里头,还有一整个百草堂,那几乎汇聚了天底下泰半名望财富的巨大肥肉,荀皇后哪里舍得?
这话她没说完,四人却都心知肚明,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车内再次陷入一片困顿。
桂媪见自家宝贝郡主愁眉不展,心疼得不行,恨不能马上进宫跟那位混账太子拼了,横竖她也没几年活头,半条贱命换她的宝贝疙瘩一个余生快活,值了!
也是叫这念头提醒,她忽然想起一个人,眼睛倏地大亮,“郡主何不去求广陵王殿下?他身居高位,又深得圣心,还是您父亲唯一的亲传弟子,和您父亲关系匪浅。您的乳名,还是王爷亲口取的呢!只要您开口,他定会出手相帮。”
沈盈缺一怔,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前世那片滔天火海。
以及火光深处,那双比凤凰花还炽烈明亮的眼。
萧妄其人
萧妄……
真是一个令人怀念又无奈的名字,即便相隔一世,依旧让她感慨万千。
倒也不是她忘恩负义,连自己救命恩人的名字都不愿听见,只是前世咽气前看到的那些画面,着实叫她心惊。
那究竟是什么?
她明明没有经历过,却无比熟悉,像是刀子深深刻在她骨血中一样,每每想起,都会牵扯得她心口骤痛,血脉偾张,只想躲在没人的地方放肆哭一场。有意去忽略它,它还越发清晰,她根本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