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改主意了,”
幼荷理直气壮,“我的外甥还在这呢,我总得看他过得好了,才能放心离开。”
杨灵允一时无言。
莲嫔曾说,自己的姐姐是个极洒脱的人,没有什么人能够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
这一年间相处下来,杨灵允也看出幼荷是当真不喜欢宫中拘束。
怎么又突然愿意留下了?
因为陛下?
可一年前她就知道陛下身份,当时说的仍是——报完了仇,我就会离开。
或许是炭火的热气太过暖和,杨灵允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
她索性放弃——左右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幼荷想留就留,宫中又不缺她一碗饭。
“哦,”
杨灵允不甚在意地应了声,又抬抬下巴,“雨停了,去开点窗透气吧。”
幼荷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喜色,连忙过去将窗子推得更大了些。
雨早就停了。
被冲刷过的夜晚寒凉又清新。
月亮不知何时悄悄冒头,皎洁的月色倾斜而进入。
正月十五了。
子时的钟声在长安城内飘散。
飘到栖暖殿内,杨灵允拢着锦被在看月光。
飘到朱雀街上,林魏然推开窗子在看月亮。
他们的视线在浮动的月色中缓缓蔓延。
“已经是正月十五了……”
两声轻不可闻的呢喃缓慢地穿过漫长空旷的朱雀大街,穿过高耸巍峨的宫墙,穿过短暂又动荡的三日时光
与三日前的雨夜约定会聚在一起。
正月十五,元宵节。
群臣朝拜之时,林魏然站在最前列,在宁安侯阴沉难看的脸色中,将宁安侯安排的人一一驳回去,以近乎强硬的态度定下了追封莲嫔一事。
只追封莲嫔,丝毫不提及废太子。
小皇帝与杨灵允坐在上首,看阶下群臣的唇枪舌战。
而就在追封事了,即将退朝之际,云厉忽然站了出来。
他上奏的是京郊难民一事。
去年山南道多州天灾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如今已有不少百姓从一路往上来了京城。京郊事端频发,若不尽早处理,恐成大祸。
云厉自请负责此事。
杨灵允捻着手串,转头看了眼小皇帝,缓缓开口道,“云大人年岁已高,又骤失两女,还是先好好准备两位太妃的丧仪吧。”
“至于难民一事……”
杨灵允搭在椅背上的手微微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