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夜魔准时到访。
吉安娜悠然补妆。她对着镜子梳理眉尾,用余光紧盯着约翰·威客的一举一动,然后她突然意识到,五年的退休时光似乎真的在无所不能的死神传奇身上留下了影子。
他老了。
身躯依然挺拔、拔枪的动作也依旧凶悍流畅,他就只是……消沉了。
他低下头倾听第伯戎说话时,眉眼垂得很低,有种难以描述的哀凉感,仿佛他妻子的离去也将他的一部分随之而带走。
锋锐、傲气,他变得沉默和疲惫。
吉安娜突然心念一动。
“做你最擅长的事,约翰·威客。”
珀希芙对他说:“你不能杀死你的受约人,但现在契约失效了。”
“在我们之间的契约存续结束之前杀掉桑蒂诺·达安东尼奥。”
她说:“这是你唯一摆脱他的机会,在此期间,第伯戎将为你的一切行为提供背书,你曾经效力,未来也终将效力。”
“那么,你需要什么?”
威客眼睫颤动,然后他抬起眼——任何人都不会怀疑是曾经的夜魔回来了。
“Guns,lotsofguns。”
珀希芙点头允诺。
“除此之外呢?”
威客摇了摇头。他转身向外走,把提着的枪又重新插回衣袋,活动着肩胛和脖颈。
于是珀希芙微笑着送出了祝福。
“狩猎愉快,威客先生。”
约翰·威客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间中,逐渐融入了石青色的狭长石质甬道。吉安娜用意大利语对对讲机说了一句什么,片刻后收音筒里传来了枪战的声音。
桑蒂诺派来监视威客的哑女被处决。
约翰没有感觉错,那条通风道的确是一个陷阱。
吉安娜关掉了对讲机:“现在来解决我们的事情,第伯戎。”
她拍了拍手,一位花白络腮胡子的年长绅士怀里抱着一部厚重的记录册悄无声息地出现。他先用意大利语向“主教”
吉安娜致以恭贺,然后客气地向珀希芙问好。
“第伯戎冕下,”
罗马大陆酒店经理朱利叶斯向她点头致意:
()“非常荣幸能在罗马见到您,您现在何处下榻?”
“一处私产。”
双方对着谦让,一个假装遗憾没能接待,另一个表示不必添麻烦,充分展现了客套的语言艺术。
客套完毕,朱利叶斯把一枚崭新的血契铜盒放在桌上,然后摊开记录册,对两位高桌席位拥有者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是很罕见的场面,见证两位家族或者组织的领袖契定誓言——虽然是以私人身份。
这意味着珀希芙不能提出让吉安娜将克莫拉席位拱手相让、或者什么其他破坏规则平衡的要求。
吉安娜拇指按下铜盒顶端的针刺,血珠冒了出来,她在血契上按下代表她的那枚血指印,然后扣拢盒盖递给珀希芙,以此作为誓言的凭证。
“我以为你会更咄咄逼人。”
吉安娜难得温和地冲她笑了一下。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结仇。”
珀希芙在记录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血契就算缔结成功:“毕竟我们的目标一致。”
“当然。”
吉安娜将签好名字的记录册推还给朱利叶斯:“悖逆者已被除名,他是你的了,第伯戎。”
“他的性命属于夜魔。”
珀希芙从容地纠正道:“从他逼迫他不能掌控的魔鬼再次踏入命运,他的姓名就已高悬死神名簿。”
“既然如此,你完全可以要求约翰替你做其他的事,可你还是要求他处决桑提诺。”
吉安娜表情疑惑:“为什么?你想放他自由?”
“不,我只是……”
珀希芙想了想:“我只是觉得留不住他了。”
行谋生之举,图求死之志。威客的挣扎和矛盾正如他的前半生——他既渴望远离,又压抑不住骨血中的激进和暴怒。
他的一生本该如此,但他却犯下爱上某个人的错误。于是他开始渴求宁静、忘记欲要和平、必先准备战争的浅显道理。
“他在走向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