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山避开楚轻舟的目光,小声嗯了一下:“我没骗你。”
他对鹰总是格外关注,见对方好像很了解的样子,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楚轻舟:“你不觉得它头顶的羽毛很拉风吗,跟只凤凰似得,还有他的爪子,比草原上所有的鹰都要锋利狭长,等它以后长大了,一爪子就能抓穿一头熊的心脏。”
楚轻舟好整以暇地叙述着,目光一直在冷山身上。
不知为何,冷山觉得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他浑身发毛。但他还是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哈桑,然后认真地下了结论:“确实不一样。”
冷山有些惭愧,自己是个驯鹰师,竟还要一个陌生人来告诉他自己鹰的品种,有些说不过去了,他继而由衷道:“你看得……好仔细。”
等回家了,他就把这个品种记在本子上。
楚轻舟无视了这句在他看来毫无技术含量的恭维,他敛着眸,声音森寒:“这寺庙方圆百里一个活人都没有,你说我要是在这儿杀了你,你的尸体估计一时半会儿都没人发现,你会被草原上的秃鹫吃得精光,最后,只剩下一堆白骨。”
他往墙上一靠,抓着鹰的脖子,用鹰头往冷山那边一戳,指着冷山,悠然道:“现在把身份招了,我饶你,的鹰一命。”
冷山蹙起眉,有些无奈又有些恼怒地看着楚轻舟:“我没有什么身份,我已经说过了。再说了……你也不用拿秃鹫来吓我,反正你要杀我,那我死都死了,火化和天葬也没什么区别。”
楚轻舟失笑:“你看得挺开啊少年,看来我……”
忽然,不远处响起一阵轻微的窸窣声,这种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一般人听不见,但楚轻舟瞬间辨别了出来,他警觉地看向左后方的位置,果然,一道白色的人影以极快的速度闪现了一下,楚轻舟正要追过去,同一时间——
“嘭”
一声巨响,寮房隔壁不知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紧接着,楚轻舟就看见冷山头顶有一根横梁被震得摇摇欲坠,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断裂开来,眼看就要砸在冷山头上——
“西林,让开!”
情急之下,楚轻舟喊出冷山的名字。
但冷山听见“西林”
这个名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被隔壁的动静吸引了目光,下意识侧头看向一旁的墙面。
眼看那横梁就要砸下来,千钧一发之际,楚轻舟往左后方看了一眼,那个人影已经不见踪迹了,他低骂一声,松开了抓着鹰的手,同时朝着冷山冲刺过去,在横梁砸在二人头顶的最后一秒,楚轻舟抱着冷山将对方扑倒在床上。
“唔……”
冷山的背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磕在了坚硬的床沿上,疼得闷哼了一声,冷汗瞬间从额角落下,他感觉他的腰快断了。
嘭!横梁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扬起一阵土黄色的尘埃。
楚轻舟保持着压在冷山上边的姿势,在冷山耳边吼了一句:“你是聋子吗!”
才起身,捂了捂腹部的伤口,他刚才牵动到伤口,也疼得不行。
冷山看着地上千斤重的横梁,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他看着男人捂着伤口强忍疼痛的模样,轻声说:“抱歉,我刚才……没听清,你没事吧?”
楚轻舟看着飞到冷山肩膀上立正站好的鹰,忽然觉得这人是不是故意听不见,好让自己放了他的鹰去救他?
这少年不会还会下蛊吧?他娘的,草原上果然容易出精怪。
“你是巴不得我有点儿什么事吧,”
楚轻舟冷哼一声:“走吧,回去。”
他现在身上什么武器也没有,如果对刚才那个不明实力的人穷追不舍,只会落入圈套。
二人来到寺庙外,凌晨的天色雾蒙蒙的,几乎一整夜的风雪下得远山皑皑,天地同色,整座山犹如诡秘的仙境。
哈桑毕竟还是只没成年的鹰崽子,刚才受了惊吓,也不扇着翅膀翱翔了,就站在冷山肩膀上歪着脑袋打量周围,冷山牵着马走在前面,楚轻舟跟在后面,谁都没再说话。
走到下山的岔路口时,二人同时停了下来,冷山转过身看向楚轻舟。
他的目光越过稀薄的晨雾与森林里婆娑的树影,到嘴边的话忽然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他其实有些怵这个男人,他觉得对方喜怒无常,一会儿对他凶神恶煞,一会儿又舍身相护,他搞不懂人类这复杂的样子,但当他看到男人腹部渗出的血迹,还是迟疑着开了口:“你往哪里走……要不要骑我的马,我可以送你一程。”
楚轻舟倒是一脸坦然,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嗯了一声,说:“正有此意。”
随即行云流水地翻身上马,俯瞰着冷山,伸出手:“上来。”
【作者有话说】
冷山:人心叵测!人心叵测!!
哈桑的品种是虚构的哦,原型是在大约500万年前就灭绝了的阿根廷巨鹰,翼展最大可达7米。
浴
啊?怎么感觉自己的马突然易主了。
冷山仰头看着男人在稀薄地浅金色阳光下背光的俊脸,懵了片刻,垂落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般扑朔了两下,轻声说:“我自己可以。”
楚轻舟没动,也没收回手。
冷山也没再推脱,他伸出手放在楚轻舟手心里,接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了上去,他感受到对方滚烫的体温从背后传来,几乎将他包裹在怀抱里,他的后背贴在了对方的胸膛上,甚至能听见对方心脏的跳动声。他有些不自在地往前挪动了一下,想离身后的人远一些,他也怕碰到对方的伤口。
“你很冷?”
楚轻舟不动声色地用指尖摩挲了一下冷山的手心,没有任何枪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