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书玉往后一靠,恢复了原先的坐没坐相,“我傻啊,哎,毕竟也没真的怎么样……我一个大男人,何必说那些,没必要。”
“男人,也得保护好自己啊。”
“说什么呢?”
程其宗端着一个托盘,放到了他们的小桌上。
“说我被甲方虐生虐死,死去活来,”
章书玉左手尝了一口酒,右手叉了块炸鸡,“不错啊,你手艺就是好。”
“谢谢,”
程其宗点点周行云,“喝喝看你的。”
方块形的冰在红棕色的液体里漂浮,龙舌兰的香气冲鼻,入口,带一丝巧克力的醇浓,是周行云喜欢的。
“好喝。”
只一次就记住周行云喝酒的喜好,讨好江露的时候又极尽能事,抑郁发作时,真正想着的那个人,一定不是表面上的,看得见的。
是被藏起来的……
没想到程其宗却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章书玉没有忘记他男朋友的身份,玩笑般地问道,“你家江露呢?”
“外地拍东西呢,”
程其宗却还盯着周行云。
这双眼睛空荡荡的,几乎像是大病初愈,好像万事万物都不能投射进去,周行云从中读不出任何的内容。
他还是被困在那个雨夜。
“你有话要对我说?”
周行云没有不自在,悠悠地,又喝了口酒。
“我听江露说,你和程风在一起过?”
“是。”
“那你怎么会和……”
没说完,他意味深长地,惋惜似地摇了摇头,回去了吧台。
……他这是在讽刺谁?在讽刺我是吗?嗯?是的吧?紧握餐叉,章书玉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
凌晨四点半,正是静悄悄又适合作妖的时间,明明是自己家,周行云却有种做贼的感觉,提着气,万般小心地从各处整理出目前必需的衣物和物件,又挑出几本书。一直保持精简的好处在这个时候就充分体现出来了,环顾一圈,只用看的话,这个房间几乎没有她生活过的痕迹了。
大门打开又合上,将她生活了多年的空间无声地关闭。随时可以拎包出走的戒备是从何时开始有的?周行云摇了摇头。
这一会儿的功夫,章书玉竟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周行云敲了好几下窗玻璃,他才如梦初醒。
把箱子在后备箱中放好,正要拉车门,有人从后方的楼道里走了出来,飞快地转过身去,是母亲。
身上的衣着齐整,一丝头发也未乱,不知是否一晚都没睡,两道爪尖般的鱼尾纹比平时明显了许多,嘴唇上倒是涂了润唇膏的。
她的目光直接锁定在驾驶座上。
见周行云杵在那儿,眼力快如章书玉,当即判断出这一定是周行云的母亲。一秒前还云里雾里的精神状态,立刻亮起了大灯,一个鲤鱼打挺,他从车门里滚出,脸上堆起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