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开口:“你哭什么。”
原本努力忍住泪意的时念念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土崩瓦解,豆大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在接触到皮肤时,又变成一颗莹润的珍珠掉在地上。
时念念双手挡在眼下接住眼泪变化而成的珍珠,模样又滑稽又搞笑,只是那张经常带着笑的眼尾垂着,小脸红红鼻子红红,看着好不可怜。
“笙笙少爷,”
时念念委屈巴巴看着他,“板栗酥全都碎了。”
陆笙被她哭得有些无措,他不是没有见过眼泪,他母亲苏皖经常在他面前哭,继母宋姝妍虚伪假意的哭,只有眼前这个人,蓝眸干净清澈,氤氲着一汪水汽,好像真的只是为了这一桩小事而掉眼泪。
她上次因为他恶劣的态度,这次还是因为他。
时念念呜咽道:“板栗酥碎了,我排了好久才卖到的,他们还这样骂你,你明明什么都没有错……”
时念念越说越难过,她心里仿佛堵了口气,一颗心被酸涩的情绪包裹的密不透风,眼泪上来了就下不去了。
她抽噎了一会,在一片视线模糊中仰头看着陆笙,抿唇问他:“笙笙少爷,他们骂你的时候你会不会很难过啊。”
她一个外人听起来都会感同身受的难过,更别说小反派如今还是个正值青春年少本该肆意妄为的青少年。
时念念甚至不敢去想,他小时候一个人面对这些恶意时是怎么走下来的。
陆笙被问得一怔,时念念的话一字一句像是烙在他心上,烫的他呼吸都乱了半拍。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你难不难过。
或许小时候,他还是会难过的,他不懂为什么母亲不喜欢他,为什么要把他藏起来不叫父亲看见,为什么大家骂他是疯子,骂他一身疯病。
没有人关心他会不会难过,他们只是说,他有病,他不该活着。
有时候,陆笙甚至觉得自己真的有病。
他这栋身体早已千疮百孔,可他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念念,心底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燥的厉害。
垂在身侧的手指骨无意识弯起,随后又松开,陆笙双唇紧绷着,干巴巴的哄她:“你别哭了。”
陆笙第二次开始去哄一个人。
陆笙没有哄人的经历,也说不出漂亮的话,温柔这个词跟他压根沾不上边,他站了半晌,语调转低转轻,垂眸看她:“我不难过,板栗酥碎了就碎了,我也不是很想吃。”
刚才跟人吵架时一点也没吃亏,这会却哭得跟被人欺负了似的,陆笙有些无奈。
他叹了口气,声音不由自主放得很轻:“回去吧。”
时念念觉得自己一个成年人哭成这样还要被小孩子哄,她都嫌丢脸,她缓了会,终于止住了泪意。
“等一会陆笙少爷,我先把珍珠捡起来。”
时念念还带着浓浓的鼻音,话也不太利索,低着头把掉在地上没有接住的珍珠捡起放进口袋里。
她每次掉眼泪,都习惯性的把珍珠收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