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看着云景初和抱琴进房间后,就立马让人把门关上了。没多久,外面就传来由远及近的喧闹声,耷拉着头的抱琴顿时高兴道:“定是九方家来迎亲了。”
相比于婢女的高兴,作为当事人的云景初此时却沉着一张脸,和刚刚面带微笑的她判若两人,仿佛今天要成亲的新娘子不是她一样,全无半点喜色。
同样不喜反愁的田清一并没有等太久,在范珠珠和众人的催促下,她虽不愿,却也不得不出去迎接。
在前面乐队的吹打声中,以红色为主题色的长长迎亲队伍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其中有两位戴头盖,穿紫背子的中年妇女特别显眼。
田清一也触景生情般记了起来,穿紫背子的两位中年妇女,正是九方信特意请的上等官媒。
身不由己的成婚(二)
当然赏钱也少不了,据范珠珠所说,只要媒人出面就得给赏钱,而且是每次都得赏,最后还得给个大红包,加起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再加其他的花销和今天的排场,这次结婚的成本显然不小。
随着队伍的不断靠近,众人也看清了前面的鼓吹手和持仪仗的人,竟有二十来人,之后则是八人抬的花檐子,既花轿,媒人则跟在轿子两边,后面还跟了八十来人,分别拿着喜庆的花瓶、灯烛、香球、沙罗、洗漱器具、妆盒、照台、裙箱等物和一抬一抬的嫁妆。
乐队之中的唢呐声特别突出,让田清一想忽视都难,可她听了一会却根本听不出是什么曲子,看了一圈也没发现有吹笛子的。
田清一以为花轿会直接停到自己面前,结果一些迎亲的人却突然争先恐后的组成人墙挡在了她面前,就在她木着脸心慌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些迎亲的人还大声读起诗来,幸好刘内知及时出面回了他们一首诗,又亲自给他们发了红包。
这些按习俗故意阻拦的迎亲人才各归各位,队伍也恢复了正常,而花轿也终于停在了她面前,在司仪的主持下,田清一略显笨拙的将新娘子迎下了轿,新娘子以团扇遮面,她看不见对方的正脸,不过侧脸看上去还不错。
新娘子下轿后就由她的贴身婢女虚扶着往里走,路上铺着上好的青色毡席,前面还有一位穿着喜庆的女子隔着一段距离捧着铜镜倒行,进了大门后是跨马鞍,最后进新房“坐富贵”
。
而田清一迎新娘下轿后就被送嫁媒人拉到了中堂外,外面设有一榻,榻上置两椅,两椅相背,更于椅上置一马鞍,明明她刚刚出去的时候是没这些的,围观的众人却开始起哄让她坐上去。
自家请的官媒则小声提醒她要被请三次才能下来,显然也是让她坐上去。那马鞍一看就不好坐,明显是在整她,她不想上去,可送亲来的人也在起哄,显然形势比人强,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实践证明这种奇葩椅子是真的不好坐,全靠双腿撑着才没出丑,好在请她下来的都是年纪大的女子,也没有故意拖延。被请下来后,她还没缓过神,就又被司仪等人簇拥着回新房。
刚到新房外,就看到有一波人正挡在门外,不知道是谁喊了声“新郎官来了”
,那些人就争先恐后的扯断了门楣上挂的彩帛,扯完后还不算完,竟又念起诗来。
听得田清一有些头皮发麻,因为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读诗就是要红包的意思,连忙回头找刘内知,结果她连刘内知的影子都没看到,好在刘元山已经提前做了安排,诗一念完魏十二就主动上前发红包。
田清一这才得进新房,一进去就看到屋内摆满了各种珠宝首饰、金银器物等,亮闪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龙的巢穴,而用团扇遮着脸新娘子正端坐在新床上。
在司仪的安排下,她也坐到了床上,只等吉时一到两人就去中堂拜堂。
此时太阳已经西沉,田清一以为要等很久,就想着要不要和新娘说点什么,然后就想到了原身的性格和那些流言蜚语,思虑一番后,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无论是她还是原身,今天都是第一次见新娘,边上还有不少旁观者,两人不说话也很正常,幸好没等多久,克择官就在外面报“吉时已到”
。
司仪拿了一块木质笏版给她,又将两匹红绿彩帛打成的同心结的一头挂在笏上,另一头放在新娘子的手上,让她倒行牵着新娘子去中堂。
中堂行参拜大礼,就是拜父母之类的,可惜嫡母已逝,生母又不能享受这种待遇,还好九方信拖着病体坐在了高位上,两人才不至于全拜空气,在喜庆热闹的氛围中,两人顺利的完成了参拜大礼。
田清一希望出现的抢亲和阻拦之类的事都没有发生,众人喜笑颜开,看上去竟比她这个当事人还高兴,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真心替原身高兴的。
坐在上位的九方信脸色苍白,身型消瘦,眼睛凹陷,一身中药味,头发也白了大半,六十来岁的人看上去竟比七八十岁的人还老,和三年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但枯败的身体也掩盖不了他脸上的喜悦,尤其身上穿的喜庆新衣更是衬得他鲜活不少。
说起来,九方信这人也算有点运气,虽然祖辈都是开封郊外的庄稼人,但到他父亲这一代已略有资产,就开始供他读书,而开封人士在科举中是占优势的。
九方信前期应试多次不中,直到宋太宗登基,宋太宗因为得位不正,为了拉拢士人,便大开科举之门,每次录取人数都是他哥的n倍。
在如此扩招之下,三十多岁的九方信终于在太平兴国二年得了个进士出身,并于同年出仕地方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