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皇后举头,望着窗外的明月,目光忧伤,“可我也明白,官家的良苦用心。”
“宫里生活太优渥,养尊处优、受尽世人奉承追捧,于他而言,并非好事。”
与儿阔别十余年,自己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他或许也早把她的样子,忘却了吧。这样的生离,为母的,总是比为父的更为痛心。
可无数个不眠的日夜,扶华皇后都忍住了将儿子召回身边的冲动。比起承欢膝下,她更期盼,她的儿,终成一代明君。
烛火明辉,扶华皇后手抚过黄色的婴儿衣,目中泪花隐约。
这是李煊满周岁那年穿的衣服,大理国上贡的顶级云锦,绵密丝滑,金线绣以祥云螭龙纹,隐于黄色云锦中而不显见,可一旦放到太阳光下,金光闪耀,奢华夺目。
那时,他便穿着这身衣裳,窝在自己怀抱中,如玉的人儿小巧明秀,安静地睡在襁褓里,却不知自己正受万臣来贺,尊荣无上。
那时,她便决心,自己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可是她也知,历来慈母多败儿,皇家的败儿,尤为可怕。她想给他最好的一切,不是金银珠玉、世间富贵,而是一双强大的肩膀,一双,能扛起社稷的肩膀。
所以她愿意放手,愿意去赌,哪怕日后被儿子埋怨狠心,哪怕他可能会与自己疏远,她也要放手去赌。
“娘娘,夜深了,快歇下吧。”
她抹去眼角的泪,将衣服递过去,“把它收好吧。”
哎!丝桐深深叹气,侍奉皇后歇下,吹灭了烛火。
月光洒在窗棂上,凝结成了薄霜。
这一夜月色凉,坤宁宫又是一个难眠夜。
九州大地,共照同一轮明月。月光清辉,它会爬上皇宫的城墙,也会眷顾平凡人家的屋宇。
“来,再转过去,背面我瞧瞧?”
佟暄在陈玉珠的指示下,又张着手臂,把背面转给她看。
“哎,这衣服,正合身!”
陈玉珠拍掌一笑,上前,替他正了正衣领,“乡贡那日,你就穿这身新衣进考场,瞧着精神劲儿都好。”
“哥哥穿这身可真俊!”
佟雪和嫂嫂并排坐在长凳上,共捧一盘瓜子儿,她一边磕着,一边感叹。
范灵乐嗑开一粒瓜子,歪头看着面前风度翩翩的人傻笑。
是啊,她的相公,可真是天底下最俊的儿郎了呢!
佟雪又忍不住出声道:“哥哥这次,可真有状元相了。”
“哎,不对。”
范灵乐手肘推一推她,“这乡贡头名还做不得’状元‘,得要乡贡考中了,日后进京面圣,被官家点中了的第一名,才叫’状元‘呢。”
佟雪似有所悟的点点头,这些科考上的事儿,她也闹不明白,只听人家说好听的话就叫人’状元‘,只以为这就是个最厉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