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裕坐在扶手椅上,屈指敲了敲腰间悬挂的玉佩。
“盗窃得财而归还?,按不得财论,笞五十,两桩共笞一百。”
汲奇正从令签筒里抽出一支,暂按于案上,又问:“剩余偷盗所得,你若能悉数归还?,同样可减罪论处。至于欺辱朝廷命官、盗窃圣上御赐之物等罪,再另作他论。”
晏如摇头,他散财散得彻底,日?常生计靠上门教?授针线刺绣已足够维持。
汲奇正盯着他:“盗窃得财,一尺杖六十,一匹加一等,五匹徒一年,往上更?是徒、役、流刑。你盗窃巨额钱财,单一人挥霍一空?”
晏如唯有坦白:“来阴巷、文杞巷、悲田养病坊、溪山善堂,共计近千户,钱财施舍尽散。”
“有何?人证物证?”
“物证……草民作案习惯留一只纸燕子,散财时?也是,若有人保留,便是物证,”
晏如声音放轻,这是为纪念他有“飞燕”
称号的师父,随手留的小习惯,“至于人证……没有。”
他蒙着脸,自问无?人看清容貌。
“我是人证!我看清楚了这位大侠啊不是,是晏如往来阴巷各家各户丢碎银。”
“汲大人,草民是溪山善堂附近的更?夫,也看清了。”
“我也是。”
“我和我不会说话的崽子都?看到了。”
……
汲奇正额头隐隐一跳,这些人真把他当个傻子。
公堂外庭喧哗越烈,渐渐成一片闹哄哄,还?快把栅栏拱得松动?,隐隐有被冲破的趋势。他重重一拍惊堂木,守在两侧的衙役举着火把去呵斥,“安静!都?安静些!”
人群渐渐静下来,又传来一声“阿弥陀佛。”
这人京兆府查问过,汲奇正认得,允许他讲下去。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是悲田养病坊的扫地僧,确实看见这位施主身穿黑衣,在养病坊内留下了一包银子。”
扫地僧声音垂老?,而音气不散,一字字不疾不徐传入内庭,“养病坊有香烛钱,有官府例银,不如其他几处那么急着用?钱,这里是当初留下的银子,病坊愿意归还?,只要能给这位施主减轻一些惩罚。”
扫地僧身后的人群又嗡嗡嗡地说起话来。
这次学乖了,声音压低,眼神传递,恍如密谋。
汲奇正命令衙役去取,跑过去的衙役半天?不得返,只跟同僚喊出一句:“抬个箩筐来!”
最终合力抬到公堂之上的箩筐沉甸甸,满当当,一枚一枚堆积起来的新旧铜钱居多?,纹银碎银稀少,还?露出了纸张一角,不知是银票,还?是不小心放进去的什么票据。
衙役道:“汲大人,百姓们说这些是犯人偷盗后散播到各处的钱财,都?愿意归还?出来,给犯人减轻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