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麦!你真的好烦!”
路夏虽然语气?凶巴巴的,可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明显害羞的成分更重,不等她回应立马转移话题:“行?了,都到音乐室了,时间这么?紧,还是先想想节目要上什么?吧。”
听到这话,程麦叹了口?气?,瞬间从八卦的轻松里一秒回到现实。
时间是挺紧的,但急得不是节目,是刚刚结束还没出成绩的月考。
考完以后这次月考就被她埋了一半,如果可以,她是真的有种冲进办公室,把所有答题卡一把火烧了的冲动,恨不得永远不要面对这次的考试结果。
但附中?老师又一次让她见识到了南礼堪比中?国基建的阅卷速度。
即便?是和同城另一个学校联考,周三?下午结束的考试,周四午休结束,她去办公室帮iss高拿东西时,就已经有不少闻风而来的学生扎堆在老师桌前?,看单科成绩的,找老师分析试卷的。
不大的办公室围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欸,来得正好,新鲜出炉的成绩单,”
iss高笑着递过去,“恭喜,143,又是单科王。”
听到这话,程麦提起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因为她的“不过……”
又高高悬起。
“这次2班的陈芸比你分数就低两分,优势变小了啊。”
iss高抽出她的答题卡,指给她看。
“改错有个基础搭配错误没发现,阅读c篇里也有个细节题,是涂错答题卡了吗?按你的水平,不应该丢分啊。”
虽然老师语气?轻松,甚至还在开玩笑,但她的心却在不可抑制地沉下去。
如果拿手的英语状态不好都能出现这样的低级失误,那?其他那?些本来就基础不牢、没老本吃的科目,她不敢想。
程麦最后离开时整个人都心不在焉。
下午第一节语文课过后,完整大榜立马被贴上了后门布告栏。
后门口?难得热闹,一群人围着,几家?欢喜几家?愁。
题目难度一上去,区分度立马变大。喜得自然是真学霸,愁的则是投机分子和努力?派。
“年级前?十?我们班这次才仨,老刘又要脑溢血了。”
“没关系,年级第一还是砚哥死死把守着,守住了1班的底裤。”
“我靠,我这次居然还进步了,本来考完觉得都要被我爸妈竹笋炒肉伺候了。”
“就知?道你丫在装,成绩出来笑都藏不住了吧。”
“但我确实没说错,物理的确考砸了好吧。”
周围热闹的感叹声无孔不入钻入她耳朵,但程麦清楚,不论是欣喜还是抱怨,都至少已经达到他们的最低预期了。
无非是,这次考得凑合,和这次考得很好的区别罢了。
只有胜利者才会?有闲心在这时候发表高见。哪怕从他们嘴里说出的是对自己的不满,也不过是想等别人反驳和夸奖罢了。
像她这样从各方面来说都考失败了的人,看到成绩的那?一刻,立刻就被拉入另一个寂静无声世界里,周围纷纷扰扰,她却哑口?无言。
只有不敢置信。
怎么?会?呢……
怎么?会?退步这么?多。
虽然这段时间她学习的确不够踏实,也做好了肯定不如段考的准备,但在看到班级排名46、年级排名127的时候,她的心一下子跌进了冰窖。
这比第一次月考都差。
如果说普通学校是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那?在附中?这样的省级牛校,竞争显然更加凶残。
别说不努力?,就算努力?的人都又可能会?被刷下去,位置随时会?被后面虎视眈眈的人取代。
任何投机取巧和侥幸在附中?试卷上的每一道题里都无所遁形。
接下里那?半天,她已经完全被挫败和焦虑的情绪溺毙,每节课讲评试卷就像是一次鞭尸,让她直面自己惨淡的败绩,无比煎熬、漫长?。
偏偏她还很好面子,一整天脊背始终挺得笔直,无论和谁说话她面色一如往常,嘻嘻哈哈,还能跟着调侃两句自己的成绩,任谁也没发现异常。
只是这一切伪装,在回家?后看到来自程建斌的信息时,全盘崩溃。
【小麦,爸爸最近项目老加班没接到你电话,能打?回去的时候怕耽误你休息,就没打?。你最近什么?都还好吧?零花钱收好,平时想吃什么?就买,不要亏待自己。学习要紧,但身体更重要。要开开心心的。】
紧跟着的,是一笔5000的转账。
自从程建斌去了非洲以后,除了拜托林桐定期给她生活费,隔三?差五的,就会?给她转上一笔对于普通高中?生来说堪称奢侈的零花钱。
他从来不过问她钱花哪去了,一个衣服穿几年、最大的开销可能是抽包中?华的男人,只怕她一个没什么?开销的高中?生钱不够花,一次几千几千的给,但说辞反反覆覆永远只是让她去买点好吃的,似乎当她还是个要买零食的小孩子。
看着屏幕上的那?几行?字,她心底的酸涩和负罪感不断翻涌,在她眼睛里留下湿湿潮潮的痕迹。
这个点他或许还顶着高温在工地上检查,也有可能坐在办公室里加班。
可她,生活优渥的情况下,却连作为学生最基本的任务都做不好,还要让他担心。
程麦躺在床上,眨了眨眼,眼里弥漫的水汽顿时凝结成泪滴,顺着眼角滚落进了枕头里。她僵在原地,任由眼泪越流越快,嘴却死死咬着,不发出一点声音,也不知?道在较什么?劲。
晚上十?点,世界已经安静下来,除了窗外偶尔飞驰而过的汽车轰鸣声以外,安安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