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事实。”
米阴的声音抖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初。
奚吝俭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掌心。
上面的疤痕早已恢复如初,生长出新的皮肉,摸上去也与其他地方再无二致。
只有他自己记得,当时妄图将白绫从母亲脖颈上扯下来时,柔软的丝帛从没有那么扎手过,如此疼痛,将他的掌心硬生生磨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一开始孤也是这么想的。”
奚吝俭眼里的温度烟消云散。
“直到孤后来发现广宁宫内那具本该烧焦的尸体,是传口谕的太监。”
他尽量克制自己不要那么着急动手,“而那条口谕没有出现在记录册上,本该下口喻的先皇那时候更是在和新宠逛着花园。”
“米阴,设计让我母亲吊死的人,是你。”
米阴喉结动了动,幅度相当微小,一晃神,便恢复了常态。
“奴婢没有理由害娘娘。”
他道,“殿下知道这点。”
“你当然不觉得是在害她——”
奚吝俭陡然间提高音量,“不,你很清楚。只是你觉得你的理由充分罢了。”
见奚吝俭似乎已对个中缘由了然,米阴也不再辩解。
“殿下既然知道,就该明白娘娘的牺牲,都是为了成全殿下。”
他的话里带上了些不解,“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却本该属于殿下的位置?若说殿下是个极其重礼之人,恐怕殿下自己都不信。”
“牺牲?”
奚吝俭冷笑一声,“什么叫牺牲?她被你不明不白地骗了去,吊死自己,这也叫牺牲?”
米阴没有解释。
他当然解释不了。奚吝俭说得一切没有分毫差错。
但他可以接话。
“奴婢以为,这样可以更快地完成娘娘的愿望。”
他仍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这是娘娘唯一的愿望,她说过她愿意倾其所有。奴婢只不过是推了娘娘与殿下一把,没想到殿下完全没有怪罪先皇的意思。”
他幽幽叹了声气:“是奴婢心大了,当时没能探明缘由,原来是殿下早已知晓真相。”
米阴的反应平淡,让奚吝俭想起自己少时初入边疆,听不懂他们方言,他们也听不懂自己说话般的无力。
“罢了。”
他最终道,“既然玉玺已经在孤手上,想来总管的任务也该完成了。”
“没错。”
米阴脸上隐隐露出笑容,“奴婢终于可以去陪娘娘了。”
他的袖口翻出一把尖锐的小刀,就要往自己脖子上划去。
奚吝俭对此早有预料,立即出刃打在他手腕上,小刀应声而落。
“死得太痛快,孤可不满意。”
连死亡对他来说都成了幸福之事,奚吝俭可不想就这样便宜他。
“殿下想惩罚奴婢……当然可以。”
他咯咯笑了两声,“比起娘娘的痛苦,奴婢受多少都不算数。”
奚吝俭无聊地吐了口气。
就在他移开目光的一瞬,忽然察觉什么,瞳孔倏然放大。
米阴的笑声戛然而止。